第193章 昭然若揭

“公主一直在等你。”

还是那个集市，迪得莉守了一个月，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戴斯。

塑料帐篷搭建的凉荫下，戴斯坐在简易拼装椅子里，看着对面的迪得莉摇晃着手中的橙汁。他以为自己是以罪人的身份在逃亡，进王宫见公主要费一番周折，然而，没想到迪得莉早已在这里等他回来了。这种默契，让戴斯不由得被感动了。

“有元老会施压，公主现在举步维艰，而瑞博恩陛下似乎不愿见到兄妹反目成仇的结果，所以不再插手夜楼公主的决定，也不过问宫中的纷争。即便如此，公主殿下依然无法施行新政。”迪得莉愁容满面，果汁飒出来也浑然不觉。“如果能够证明你的清白，或许……”欲言又止，迪得莉觉得这种时候不能打击戴斯，转而抨击元老会，“元老会知道异人现在力量强大，不敢招惹全部异人，就利用大众事不关己的心理，分部分击垮，有过案底的异人几乎被所有人孤立。”

戴斯神色一凛，他东躲XZ，倒没关注元老会耍的小伎俩。部分异人受挫，还不是师出无名，其余异人恐怕不会愿意再蹚浑水。

“公主殿下相信我？”戴斯的眼前略过密斯不可置信的眼神，身形微微一顿，他宁愿公主不要相信自己，毕竟，他这次真的有罪。

“密斯他……”戴斯没有问下去，望向迪得莉的眼神却暴露了他的不安。

迪得莉叹了口气，“密斯至今昏迷不醒，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没人说得清，除非密斯能醒过来。”

“我当时真的伤……”戴斯急于坦白，然而迪得莉却一把扣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得吓人，想说的话也戛然而止。

戴斯困惑地看着神情坚定不容置喙的迪得莉，然后听她用缓慢而清晰的声音说道：“公主需要你，帝国转型阶段，不能没有你。”

蓦地，戴斯碰到了口袋里的硬盘，想起他回到这里的目的。

沉默了许久，他才沉声说道：“密斯的事情，等一切结束，我会承担所有的责任。”

迪得莉微微一愣，继而苦笑了一下，“你至于要这么耿直么。”

再次跟随迪得莉进入王宫，戴斯明显察觉到宫中两股暗流之间的争执，连门卫都分庭抗礼，若非公主殿下钦点的巡逻队经过，他们可能要被发现。

踏入公主殿之前，戴斯突然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压力，不知根源，却压得他喘不动气。迪得莉回头看他，戴斯的心中莫名跳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为什么追随夜楼公主？”

迪得莉皱了一下眉头，打量着莫名其妙的戴斯，思索片刻，回道：“现在的帝国，需要这样的领导者。你此时所坚持的道路，不也是如此吗？”

有什么东西像破冰而出的春芽一样，在心田里滋生蔓延。戴斯环顾四周，明明晴空万里，但是宫墙角落里总有一股阴冷的气息徘徊不散，比他心头萦绕多年的寒意更甚。

这种感觉让人很不安，戴斯干脆闭起眼睛仔细思考。

为什么沝沐投向了敌国？

这个问题来得如同在毫无防备的时候当头一棒。

偌大的王宫，帝国权势的中心，难道没有能够让沝沐寄托希望的人吗？可是在他看来，夜楼公主已经是最可靠的合作者了。沝沐为何不肯依附公主殿下去实现心愿呢，就像自己在做的事情一样。

最究根结底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戴斯想不明白。或许正如迪得莉所说，现在的帝国，需要夜楼公主这样的领导者，仅限于现在而已。

迪得莉被戴斯紧张的神情吓了一跳，她的手扶在半开的门上，回头等他给出个反应。

“是戴斯回来了吗？”殿内传出公主焦急而温柔的声音。

夜楼公主早就接到仆人的报告，说是迪得莉带着一个新仆人从外面回来，被拦在宫门口进不来，所以她急忙派了巡逻队去解围。可是一直在殿中等了很久，迟迟不见人影，索性出殿来迎。

戴斯蓦然回神，抬脚迈进熏香怡人的公主殿，然后屏退所有人。公主默许他一切指令，似乎全然信任他。这让戴斯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甚至无法辨识那是什么感觉。

“我相信你是无辜的，密斯现在被我派的人全方位看护，而且哈德将军每天也抽出时间去他身边陪护，醒来是迟早的事情。”夜楼公主体贴地安抚戴斯。

“我……”戴斯欲言又止。他的罪过，即使说出来，公主也不会给他治罪的。先前侯普乐斯王爵之死，那么多仆人亲眼见证，尚且要说成三人成虎，而这次，密斯在自己的禁闭室被钛奥所伤，似乎罪行坐实。然而，看公主慌张的神态，大概是极其希望自己与此无关，或者，抹杀掉所有的错误，好让自己继续维持着救世主纯洁无暇的姿态，来帮她，一起实现建立人权国家的宏伟蓝图。

夜楼公主盯着戴斯的一举一动，甚至脸部表情的变化，等他开口说话。

“公主殿下，你是王室之中最善良，最体恤臣民，最热爱帝国的上位者。我是直到异人出现以后才发现这一点的。如果，当初继位的不是瑞博恩，而是一直坚持让权于民的你，我们的星岚帝国，想必会获得更好的救赎吧。”

害怕触碰心中的伤痕，所以从来不曾深刻地反思过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可是，撕开永不能痊愈的伤，便察觉到了在很多事情上忽略的漏洞。

为什么你以前支持瑞博恩承袭王位，后来却高举民权旗帜让瑞博恩难堪？现在瑞博恩基本可以算作倒台了，王室中能够继承大统的只有你了，可元老会一直是绊脚石，不过异人是他们的死对头，而你毫无保留地信任异人，为什么？还有最重要的，沝沐为什么宁愿帮镜国侵占星岚，都没有选择你？

夜楼没有听懂他话里的这些真正的含义，只当是戴斯期盼她早日成就大业。

“以后的星岚，必将是我们所为之努力的模样。”

戴斯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泽，认真地问道：“你真的会取消王权，权力下放吗？”

夜楼坚定地点头，“我保证。”

不再多说，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出了决定，戴斯也不明白自己还在犹豫些什么。他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黑盒，沉声道：“帝国是时候重启网络系统了。”

此刻开始，星岚帝国拥有千年传统的元老会将真正面临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