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80. 反悔食言

加兰德靠着白骨堆休息，一遍一遍读着字母表，脑子里浮想联翩。

荒原蛮族也有自己的符号，每个氏族都有，跟北方的拼音字母完全不同！

比如大首领的氏族喀尔勒，是克伦克孜四十个氏族之首，他们的符号是一个螺旋，家里的牲畜身上都有这个烙印。这样自家的才跟别人家的有区别。

整个部族有很多的符号，全都写在巫祝的帐篷外面。符号是非常神圣的东西，世代传承，只有巫祝一族完全掌握。族人通常只认得其中一两个——自己家的跟邻居家的；首领认识得多一些，整个部族的全都认识。

萨吉说，除了这些氏族符号，巫祝那里还有更多更复杂的，都刻在牛骨上、挂在帐篷里，记载了历史上一些大事。这些符号有各自的名称和具体的含义，传承了族人的历史。至于总数，没有人知道。

接下来几天，老头却只看到可怜的工作进度。他嫌少年干的活太少，会隔很久很久才送一次饭。这下面暗无天日，加兰德不晓得究竟过了多少天。

如果没有恶魔的帮助，单凭少年的双手一整天也煮不出几根白骨。无穷无尽的工作一辈子都做不完。这里简直就是地狱，熬煮白骨是有罪的人死后要承担的工作。

“做这么慢，你一辈子都别想出去了！”

“可是……老师，第一天天我把最容易处理的骨头都整理好了，剩下的比较难处理啊。”加兰德只好这样推脱。

“再说，我一口气做完了一个月的工作量，接下来一个月你都不要太着急嘛！没准儿哪天我一卖力，又垒出一面人骨墙呢！”

“哼……”

“老师，你上次教我的字母表，我全都背下来了！不信我写给你看！”

少年拿起一根骨头去墙上写字，老头却只关心工作的进展，没兴趣搭理他。烛光下，老头注意到墙上多了一行字——

“别看我们如今这般模样，你也终将如此——”

“咦，这是什么，一句诗吗？”老头读出来之后点点头。

这就是昨夜跳舞的骷髅们吟唱的诗句啊！墙上不仅有一句诗，还有两只跳舞的小骷髅壁画，不知是何年何月，何人留下的。昨夜少年亲眼见到恶魔挖掉一块砖头，在骷髅壁画的位置上镶嵌了一颗真实的头骨。

老头看着这杰作，反复品味，啧啧称赞。

加兰德见他高兴，又追问道：“老师，你现在愿意再教我点什么了吗？”

“嗯……你叫什么名字来着的？”

“希林洛斯！”少年激动地脱口而出，“这是我在北方的名字，一位老骑士帮我取的。”

“希林……洛斯啊……嗯，确实，你是个银灰色头发的小孩。这种发色很少见。”

“我还有个荒原部族的名字，是加兰德。”

“加兰德？”

“据说含义是勇士，是母亲取的。我只知道怎么读，却不知道该怎么写。”

“嗯，那就这么拼吧，你记着了。希林……洛斯，加兰……德。这就是你的名字了，希林洛斯·加兰德。”老头在墙上写下少年的名字。

少年欣喜若狂，第一次知道自己名字的拼写，就好像重生了一般。

“老师，等一等！”

老头要走，加兰德拉住他追问道，“老师，你再教我点什么吧！每次你离开那么久，我没什么事干，想多学一点。”

“什么叫没事干！给我煮骨头啊！”

“啊，我在煮，在煮呢！”少年连忙把锅里的白骨捞出来，又丢一些进去。

“那我再教你一个词吧。”

这回，老头大笔一挥，在墙壁上写了一个特别长的单词。

“奥……姆……斯……”少年不会读，又问：“老师，这是什么词，什么含义啊？”

“嘘——”老头示意他低声，手指轻轻指着天花板，“别让祂听见。”

“谁？”

“全能的、全知的，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祂。这就是这个词的含义。”

“嗯？”

加兰德一阵糊涂，这个拼写复杂的词语，含义也这般抽象？再想要问，老头就不回答了。他神色有些慌张，急急忙忙收起餐具。一脚踢开少年，飞奔着夺门而去。

少年双手扒着门不让他锁，也不知他力气怎么那么大，硬是关紧了铁门。

“老师！你说工钱月结，但我第一天就把一个月的工作都做好了，能先给我结一笔钱吗？”

“什么？没有！没说过这种话！”老头不认账了。

“放我出去！我不想睡这个地方！这里根本不是人待的，你这样我可不干了！”

“一天！”老头突然不怀好意地笑起来，隔着门缝对加兰德说，“还有一天，明天我给你结工钱。今晚你先待着，不要讲话，别被他们发现了！”说完便溜之大吉。

四下一片寂静，撒耶坦又出现了。它拿一根腿骨敲着加兰德的脑袋问：“小傻瓜，玩了多久，想家了吗？”

加兰德才猛然意识到，没日没夜干了这么久，也不知古温克在哪，更不知娇娇和娆娆过得怎么样。

“难道老头想赖掉工钱？会不会他一开始就没打算给我，因为他没有指望我能干完？”

少年的脑子里盘旋着不好的念头。撒耶坦在一旁拍手大笑。

“你这个小家伙脑子挺好使，就是有点慢。怎么过了这么久才想起来啊？哎呀，我看算了吧，你的工钱就当是学费，毕竟学了几个字呢，哈哈哈！”

加兰德茫然不知所措。他回想起生活中一些琐事，突然开始想念阳光和新鲜的空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