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慕容宝继位杀段后，拓跋珪攻燕占并州

话说后燕太子慕容宝于公元396年四月继位为帝，是年四十二岁。慕容宝和兄长慕容令都是大段后所生，是慕容垂的第四子。慕容宝年轻时没有什么志向操守，喜欢别人奉承自己。慕容垂开始并不喜欢慕容宝以及小段后所生的慕容朗、慕容鉴，非常喜欢其他姬妾所生的几位皇子，如慕容农、慕容隆、慕容麟、慕容柔、慕容熙。后来慕容宝被册立为太子，刻苦磨砺自己，敦崇儒学，擅长谈论，能写文章，声誉还不错。然而好景不长，慕容宝很快就荒废倦怠，朝廷内外对其甚感失望。小段后曾向慕容垂建言道：“太子如在太平盛世，必定是一位守成之主。现国家多难，太子恐怕不是济世之才。辽西王（慕容农）、高阳王（慕容隆）是陛下的贤子，应当从中选择一人以承大业。赵王（慕容麟）奸诈刚愎，迟早会成为国家的祸患，应当尽早将其铲除。”慕容垂听后并不以为然。当时慕容宝专心结交慕容垂身边的侍从官员，因而慕容垂听到的全是夸赞太子的声音。慕容垂对小段后说道：“你这不是让朕成为晋献公了吗？”段元妃听后哭了起来，不再言语。后来段元妃对其妹妹也就是范阳王慕容德的王妃段季妃说道：“太子无才无德，国人都知。我为了国家前途，直言上谏，陛下竟把我当作骊姬，真让人感到苦楚。我看太子将来一定会失去国家，而范阳王器宇不凡，如若燕国气数未尽，恐怕会在范阳王身上。”后来，慕容宝、慕容麟听到了小段后的这段话，无比憎恨。

五月二十三日，已经即位为帝的慕容宝派兄弟慕容麟去见小段后，对小段后说道：“太后常说主上不能守住祖宗大业，你看今天能守住否？你今天最好能够自裁，只有这样方能保住你们段家全族。”小段后听了大怒道：“你们兄弟如此逼杀母后，怎能守住大业？我不是怕死之人，只是担忧国家不久将亡。”说罢自杀身亡。

小段后死后，皇帝慕容宝不准备为其举行丧礼。慕容宝认为小段后阴谋废嫡，已无母后之道。朝会之上，大臣大都赞同，只有中书令眭邃谏言道：“大义上，儿子不能废黜母后，当年后汉的安思皇后阎氏废黜太子，死后仍能配飨太庙。再说段后之言是否属实，尚未可知。”慕容宝听后，只得为小段后举行丧礼。

慕容宝即位不久也做了两件对国家有利的事。却说二十八年前，前燕曾取消大量荫户，国库得到增收。现在后燕才建立十二年，大量荫户再次出现。六月，慕容宝颁诏，核定士族原有户籍，核实住户与人口，撤销军营中的封荫之户，将这些多出来的户口全部归属所在郡县。尽管这一做法对国家有利，但士民开始发出怨恨之声，生出叛离之心。不久，后燕彻底平定了平规之乱。却说平规于数月后离开鲁口（今河北省饶阳县）后，渡黄河南下不久又占据高唐（今山东省禹县西南）。皇帝慕容宝派高阳王慕容隆率部前往讨伐。东部的民众一直感念慕容隆的恩德，听闻其来，夹道欢迎。七月，慕容隆所部到达黄河岸边，平规自知兵马不足抵敌慕容隆，决定再次弃城而走。慕容隆派建威将军慕容进渡河追击，一直追到济北（今山东省肥城县），终将平规杀掉。平规的侄儿平喜南投东晋所属的彭城（今江苏省徐州市）。

却说北魏王拓跋珪在后燕撤退之后，很快收复了平城（今山西省大同市）。六月一日，拓跋珪派将军王建率兵攻打后燕的广宁郡（今河北省涿鹿县）。广宁郡在平城以东三百余里外，太守是刘亢泥。刘亢泥不敌被斩，王建把刘亢泥的部众全部迁到平城。北魏兵马攻破广宁郡的消息传到东边数十里外的上谷郡（今河北省怀来县），上谷郡太守、开封公慕容详惊恐异常，弃城逃走。七八月间，参军事、上谷郡人张恂向拓跋珪建言，应当向中原拓展。拓跋珪听后大悦，当即采纳了张恂的建言。

且说后燕新任并州牧辽西王慕容农率领部众数万户百姓前往并州晋阳（今山西省太原市）镇守。当时的并州并没有多少粮秣积蓄，当年霜降之日又提早到来，田间收获甚少，并州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口，一时无法支撑。慕容农又派各将监管诸部胡人，导致汉人与其他各族开始生怨，有人还秘密前往北魏，请求派兵来攻。八月二十八日，北魏王拓跋珪决定派兵南下，向后燕的并州发动大规模的进攻。拓跋珪还派将军封真从东边穿过军都（今北京市昌平区西南），攻打后燕所属的幽州。

却说北魏此次攻打并州的兵马由步骑兵组成，数量达到四十万人。其中前锋兵马是左将军李栗率领的五万骑兵。大军穿过马邑（今山西省朔州市），越过句注山（今山西省代县西北），战鼓隆隆，旌旗招展两千余里。九月十八日，北魏南征大军抵达阳曲（今山西省阳曲县），逼近后燕并州牧慕容农驻守的晋阳城。北魏大军不日到达晋阳城下，拓跋珪派一部骑兵在城外高声呐喊，环城一周然后撤离。晋阳城中的后燕辽西王慕容农决定率部出城迎战。关于慕容农与北魏兵马在晋阳的这一战，史书记载甚略，只说慕容农大败。慕容农自后燕复国以来，一直是一位赫赫有名的能战之将，面对北魏兵马却一蹶不振，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慕容农兵败撤回晋阳城，岂料其司马慕舆嵩（可能与一年前被处死的慕容麟的部将慕舆嵩不是同一个人）紧闭城门，不让其进入。慕容农决定放弃晋阳，带着妻儿，在数千骑兵的护卫下，一路东撤。北魏王拓跋珪派中领将军长孙肥率一支兵马追击慕容农。慕容农到达潞川（今山西省黎城县南）时，被长孙肥追上。两军在潞川激战，慕容农的数千骑兵全部战死，妻儿被俘，只慕容农与三个卫士逃回都城中山（今河北省定州市）。九月十九日，已经占领晋阳城的北魏王拓跋珪派辅国将军奚牧率一部兵马在汾川一带夺取领地，后燕丹阳王慕容买德、离石（今山西省吕梁市离石区）护军高秀和被擒获。不久，后燕所属的并州全境都被北魏占领。

夺取并州后，北魏王拓跋珪决定像中原国家一样，建立台省，设置刺史、太守、尚书郎等各级官员，都用儒生担任。由于北魏崛起于北方草原大漠，儒生甚少，拓跋珪传旨，任何一位拜诣军门的士大夫，不论年龄大小，全部请入，让其畅所欲言，只要有一点才能的，都要录用。拓跋珪任中书侍郎张恂等为各郡太守，命其招抚流民，劝课农桑。

并州丢失的消息很快传到后燕的都城中山，皇帝慕容宝传旨在东堂召集群臣商议对策。却说后燕原本是北方五国（后燕、后秦、西秦、后凉、北魏）中最为强盛的国家，拥有关东平幽并冀青兖六州之地。两年中经过数场交战，不仅元气大伤，太行山以西的并州也随之丢失。不仅如此，看到北魏迅速强大，后燕君臣非常担心北魏兵马会穿过太行山，谋攻后燕都城中山所在的冀州这块肥沃之地。后燕下一步到底如何应对，群臣纷纷建言。中山尹苻谟首先进言道：“魏国兵强马壮，所以能在千里之外作战。如若任其乘胜东进，一旦进入平原，必将无人能敌。臣以为应当沿太行山，据险而守。”中书令眭邃说道：“魏国作战，以骑兵为主，往来迅速。然而马背上所带粮秣非常之少，不过十日之资。我国只须传旨各郡县，千家为一堡，坚壁清野，魏国一定抢掠不到粮食。如此一来，至多两月，魏国兵马必退。”尚书封懿反对这一建言，说道：“魏国兵马数十万，此乃天下劲敌。百姓结堡自守，根本无能为力。由于结堡，粮秣反而集中在一起，容易被魏国兵马抢去。再说，一旦传旨百姓结堡自守，民心一定因此而动摇，更向敌人显示我国的弱小。臣以为据守关卡，扼守险要，方为上策。”

听了苻谟、眭邃、封懿等人的建言，皇帝慕容宝一时不能决断。这时还是赵王慕容麟的建言起了关键作用。慕容麟说道：“魏国大军乘胜东进，气势正盛，锐不可当。臣弟以为应当固守中山城池，等魏国兵马疲惫不堪之时，再率兵出击。”慕容宝接纳了慕容麟的建言，传旨加固中山城池，囤积粮草，准备持久作战。慕容宝还命刚刚逃回中山不久的辽西王慕容农率一支兵马出屯安喜（今河北省定州市东南），而都城一带的军事全部交由赵王慕容麟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