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拓跋珪激战滹沱河，慕容宝固守中山城

397年二月上旬，北魏王拓跋珪因国内叛乱，准备停止与后燕的战斗，返回都城盛乐（今内蒙古和林格尔县）平叛。二月九日，大军到达曲阳县的柏肆（今河北省石家庄市藁城区北）时，拓跋珪传令在滹沱河南岸扎营。就在这时，后燕皇帝慕容宝调集了十二万步兵、三万七千骑兵，布防在滹沱河北岸，以阻截北撤的北魏兵马。当时的拓跋珪并没有想到后燕会在这里布兵与其激战，可能根本就没有想到后燕会反击，毕竟半年来后燕已被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然而慕容宝正是要利用这一良机，在此地利之处与北魏决战，以图彻底挽回败局。当慕容宝得知拓跋珪率部已撤至滹沱河南岸正在扎营时，决定于夜间发起偷袭。为了偷袭拓跋珪，慕容宝还特地招募了一万人的敢死队。慕容宝命令敢死队秘密渡河。当时虽是二月天气，但滹沱河两岸仍然寒冬未去，当夜还刮起呼啸的北风，乌云密布，一场大雪即将到来。万名敢死之士乘着北风，很快渡过滹沱河到达南岸，而南岸的北魏兵马正在夜宿，北魏王拓跋珪亦已进入睡梦之中。后燕敢死之士闯入北魏大营，立即纵火，大火顺着北风越烧越猛，毫无防备的北魏大营顿时大乱。拓跋珪从睡梦中惊醒，连衣服和鞋子都没有来得及穿，只顾往外奔逃。后燕将军乞特真带领一百余人冲进拓跋珪的中军帐，发现了拓跋珪的衣靴，才知拓跋珪已经落荒而逃，连忙到帐外搜寻。

故事讲到这里，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后燕一定能够取得这场决战的胜利，因为后燕万名敢死之士已经将毫无防备的北魏兵马杀得措手不及，而且在河北边支援的慕容宝也乘势率大部兵马正在渡河，准备一齐杀过河来。然而历史并不是我们想象的这样。拥有十多万兵马的慕容宝还没有投入战斗之时，万名敢死之士内部竟出现意想不到的怪异之事。要不是史书如此记载，读者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万名敢死之士在取得初胜的情况下，突然内部无故自惊，众人突然像着了魔一样，互相乱砍射杀。而逃到营外的北魏王拓跋珪此时也已不再惊慌，看到敌人内部自相残杀，连忙亲擂战鼓，集结将士。北魏将士虽被打得一片混乱，然而在听到自己大营的战鼓之后，才知道并没有完全失败，拓跋珪的左右侍从以及中军将士都纷纷闻鼓而来。兵马集结后，拓跋珪传令在大营外围燃起火炬，把大营照得亮如白昼。拓跋珪再传令骑兵反扑，向后燕敢死之士冲杀。后燕敢死之士大败，连忙向刚渡过滹沱河不久的慕容宝大营冲去。慕容宝看到后，也非常害怕，连忙又率部北渡滹沱河，回到河北边的大营。当天夜里，拓跋珪没有继续派兵渡河追杀，而是传令整顿兵马，准备明日再战。

二月十日，北风仍然呼呼地刮着，还飘起了雪花。拓跋珪传令准备北渡滹沱河，与慕容宝再战。这时的后燕士兵士气极其低落，数月以来对魏军的恐惧之心再次萌发。慕容宝也无心与北魏再战，决定北返都城中山（今河北省定州市），准备继续固守中山城。拓跋珪得知慕容宝率部北返，开始传令大军北渡滹沱河，以图追击慕容宝。北魏兵马全部渡过滹沱河，很快追上后燕兵马。后燕兵马只得与北魏兵马再次交战，结果是屡战屡败。后燕皇帝慕容宝更是吓得魂不附体，竟抛弃十多万大军，只带两万骑兵，准备先行逃走。这时北风更猛，雪下得更大，天气异常寒冷，后燕兵马冻死者甚多。慕容宝根本顾不了天寒，只担心不能及时逃脱而成为北魏的俘掳。慕容宝竟传令将士脱下铠甲，扔掉兵器，一路狂奔。慕容宝的这一旨令，让后燕数十万件精良的刀枪剑戟全都失去，连寸长的小刀也没有带走。后燕的朝臣、将士很多都向拓跋珪投降或被拓跋珪俘虏。

后燕、北魏的柏肆之战就这样结束了，北魏王拓跋珪原本是回都平叛的，却在撤退途中再次给后燕以重创。说到这里，笔者还要交代一下北魏平叛的情况，然后再接着话头讲述两国的战事，毕竟两国的冲突还没有告一段落。令拓跋珪苦恼的是，丑提的叛乱还没有平定，并州又出现叛乱。还是在柏肆之战之初，北魏兵马被偷袭不利，有一些士兵逃回并州晋阳（今山西省太原市），说起拓跋珪被偷袭，生死不明。北魏并州晋阳守将封真听到这一消息，竟起兵攻打并州刺史拓跋素延，以图夺取并州自立。拓跋素延率兵迎击，一战而胜，并将封真斩杀。并州的叛乱刚平，拓跋珪生死不明的消息传到北魏的云中郡（今内蒙古托克托县），留守云中的北魏南安公拓跋顺准备自摄国事。幢将莫题劝道：“这是一件大事，不可轻意决定，应当谨慎等待，以观事势再做决定，不然将有大祸。”拓跋顺听后只好作罢。这时北魏所属的贺兰部率附力眷、纥邻部率匿物尼、纥奚部率叱奴根纷纷起兵反叛，拓跋顺率兵征讨，不能平定。尚在冀州境内与后燕交战的北魏王拓跋珪得知三部叛乱，连忙派安远将军庾岳率一万骑兵先行回国，三部终被平定，北魏民心始安。平定了内部叛乱，北魏王拓跋珪决定不再返回盛乐，而是准备继续围攻后燕都城中山，以图彻底攻克中山。

再说中山城里的后燕皇帝慕容宝面对北魏围城大军久久不撤，也是无计可施。偏偏此时内部还出现叛乱。二月十一日夜，后燕尚书郎慕舆皓阴谋杀害皇帝慕容宝，拥戴卫大将军、赵王慕容麟为帝。事情败露，慕舆皓逃出中山，投降北魏王拓跋珪。慕舆皓的谋反没有成功，慕容宝算是逃过一劫，但面对北魏围城大军，慕容宝仍然一筹莫展。此时，将士们纷纷请求出城决一死战，征北大将军、高阳王慕容隆也向慕容宝建言道：“拓跋珪虽然取得多次胜利，然而围城已有数月，魏军的攻势不断受挫，兵马伤亡甚多。将士背井离乡在外征战日子太久，必定开始思念故乡。听闻其内部又出现叛乱，这时我军如能出城作战，正是好时机。再说中山城内的将士都在盼望出城激战，士气正盛。用我之锐击彼之衰，必将获得胜利。如若现在不战，日子一长，士气就会低落，那时再战，就更难取胜。”慕容宝听后，也觉得有理，准备接纳慕容隆的建言。这时赵王慕容麟却认为不可出城作战，坚守城池方为上策。好几次，慕容隆集结兵马准备出战，都因慕容麟的反对而作罢。

慕容宝未能出城迎战，但也不能坐视拓跋珪兵临城下而不顾，决定与拓跋珪讲和。慕容宝提出的条件是将拓跋珪的兄弟拓跋觚送回并割让常山郡（今河北省正定县）以西的土地。拓跋珪准备接受这个条件，与慕容宝议和。然而没过多久，拓跋珪就反悔了。三月十一日，拓跋珪来到中山所在的卢奴县（今河北省定州市）郊外。三月十三日，拓跋珪传令再度包围中山城。这时数千后燕将士向慕容宝请求出城作战，为首的说道：“坐守这座孤城，总有一天会困死。我等愿意出城与敌人决一死战。陛下多次拒绝出战，这是自取灭亡。我们被围太久，长此下去，别无良策，只盼敌人能够自行退去。可是现在敌我强弱相差太大，敌人不会自行撤退。陛下应当接纳众人建言，准许我等出城作战。”慕容宝听后，决定派兵出战。高阳王慕容隆传令众将准备出战，并对众人说道：“皇威不振，敌寇来侮，作为臣子同样耻辱。为了大义，不惜生命。此次出战，如若击败敌人，固然很好，如若不能破敌，也能施展我的志向与节操。卿等如有人回到北方见到我的母亲，请为我代言心志。”慕容隆说罢，披上铠甲，跨上战马，来到城门口。然而就在这时，赵王慕容麟再次劝阻了皇帝慕容宝，慕容宝下旨再次取消行动。将士极为悲愤，慕容隆也哭泣流泪，下马而回。

故事讲到这里，我们在为后燕惋惜的同时，不得不佩服赵王慕容麟一定有过人的魅力。慕容麟做了不少坏事，甚至谋反之心都有，却一直能够得到包括一代枭雄慕容垂在内的两任皇帝的信任。但令人遗憾的是，史书未能记载慕容麟是如何劝阻慕容宝的，让读者不能领略慕容麟过人的口才。那么慕容麟多次劝阻慕容宝主动出击，目的何在？难道他盼望后燕早点灭亡？从后面的史料来看，慕容麟并没有投降北魏，说明其也不希望后燕灭亡。那么就是他始终认为固守中山城是上上之策。然而从当时情形来看，守城无非是待援，而那时还有何人来援呢？几乎没有。慕容麟不会看不到这一点。那么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皇帝慕容宝处于难堪境地以取而代之。果然不假，就在十三日那天夜晚，慕容麟终于开始行动了。作为卫大将军，慕容麟手中握有都城的兵马，他劫持了北地王慕容精，要慕容精率禁军诛杀慕容宝。慕容精以大义拒之，慕容麟大怒而将慕容精杀害。杀了慕容精，慕容麟自知无法再留在中山城中，遂连夜逃出中山城，前往西部山区，依靠丁零残部。慕容麟谋反一事传遍中山城，中山城内军民都惊骇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