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忆一
“那是2008年，伟大的祖国充满困顿与希冀的一年。
我们高三马上毕业，所有人都带着自己宏远抱负，抛头颅，洒热血。为的是出人头地，为的是离开那个“囚笼”，为的见识更宽阔的“路”。
而萧笙却与我们不同，他依旧坚持着自己。艺考生的他还是会在课堂上唱歌，即便深处教室角落的独坐，哪怕请几次家长也没能改变他的劣习，我们也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
只是后来班主任老曹想了一个绝妙的办法，为了让他不打扰所剩无几的温习时间，将他的桌椅搬到了讲台旁，这一下可让我们班的复习环境提升了几个档次。
就在那天后，我们班多了个让人一直望着的背影，他不在唱歌了，因为每次刚刚开口便会迎来老师善意的敲打。他也不烦，反而会捂着头趴在桌子上睡去，只留下各科老师相同的一句话。
“纨绔！不思进取！”
我还记得高考的前一天，班主任老曹被萧笙突如其来的“我像风一样自由，就像你的温柔无法挽留。”这一句歌词，给气的直打哆嗦，那本就不大的眼睛纵纵巴巴的挤到了一起，右手从前往后划拉一把，打过头膏油腻腻的头发，顺势从中分变成了大背头，随即伸出一根食指，指着正趴在桌子上的萧笙咆哮着。
“你给我出去！最后一天了，你就不能给我留个好印象！出去，门口站着去！今天都不许进来。”
萧笙没有顶嘴，好像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跨出了教室门。
那节课下课后，三三两两爱看热闹的人会撺掇我，让我这个班长代表他们去“慰问歌王”。
经不住软磨硬泡，鼓起勇气向门外站着的萧笙走了过去。
果然如我所想，走廊中的他并没有规规矩矩的站着，而是直接坐在地上，一条腿蜷着一条腿伸直好不洒脱。
大多数同学在最后一日，大都认真复习了起来。无非三急或是类似萧笙这样的“顽劣”，谁会出来？而我就像做贼似的，偷偷摸摸的蹲在门口，头探出左右忘了许久，见四下无人才把头转向他，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
“你不唱歌，不就好了。最后一天干嘛还要触班主任的眉头…”
萧笙将搭在蜷着腿上的左手抽了下来，用手背顶着我的额头，他看我的眼神好像是在看一个“睿智”，我能感受到其中的鄙夷与傲慢。
“顾大班长。你现在跟我说话，不也是触老曹眉头？你就不怕他把你也开出来？”
“我…”
“你什么你，快去复习吧。最后一天了，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再说我都习惯了，告诉他们‘雄风依在’！等着看好戏吧。”
清脆的上课铃声响起，那些离开座位在班内找人一起探讨疑惑的人也都回了自己的位置，而我也不例外。走廊外又只剩下了孤零零的萧笙。他继续恢复了站姿，站的笔直。
只是出人意料的是……班主任上课堪堪三两分钟，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阵声动梁尘的歌声从走廊，从门口，从四面八方透过空气传来，不仅仅是我们班，整个三层的高三，七个班全部听得真真切切。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就像飞翔在辽阔天空，就像穿行在无边的旷野，拥有挣脱一切的力量……”
几乎听得所有班的同学们都叫了一声好，声嘶力竭的嗓音在短短几秒便沉寂了下去，转而迎来的是无边的安静。就听见我们班主任老曹怒火攻心后，产生的声音丝毫不亚于萧笙的歌声。
“唱唱唱！一天到晚堵不住你的嘴！你以为艺校那么好上的吗？文化课不行你哪也去不了！丝毫没有上进心，还总打扰别人学习！要不是看在最后一天的份上，我早就让你回家了！不觉得丢人吗！我都替你丢人！”
在老曹宣泄完情绪后，便回到了教室，继续上课了。剩下的四十分钟萧笙也没有再发出任何异响，平安无事直至下课。老曹在走出班级门口的时候歇了萧笙一眼，那眼神恨不得这个“坏”学生可以早点离开，这已经严重影响到了老曹的脸面，毕竟作为高三毕业班的班主任，谁会没两把刷子？而谁又丢的起这个人呢？
下课后，我们没人敢去问候一下班里的“歌王”了，是真的怕触了老曹的眉头。但其他班就不一样了，甚至有几个别班的女生会三五成伴走到萧笙旁边要个签名，并且还小声碎语着“万一你火了呢，这签名可就赚了。”
当在上了课，没两分钟又是一嗓子划破安安静静上自习的高三三层，这次老曹可能被萧笙折磨的有些歇斯底里，思绪混乱了。他竟然让萧笙回到了教室，站在讲台上，让萧笙唱歌，让他唱够了，老曹则站到了讲台的一旁。
那节课我们没有了复习的心情，基本上所有的同学都在听着萧笙唱歌。我忽然明白他所说的‘雄风依在’，那一遍一遍重复的歌声飘荡在我们班级里，飘荡在我们每个人的耳朵里，也飘进了我们每个人的心里。对，除了老曹，老曹恨得那牙可能都痒的不行，嘬牙龈的声音混杂在萧笙的歌里，听得我们更想笑了，可每一个人都不敢笑出声，生怕一不小心触怒了老曹。
其实现在想起来，当时的萧笙确实洒脱的很，就这样的恶搞他竟然持续了一上午。
下午在上课，老曹也不让萧笙站在走廊了，直接让他去了后操场对着那成片成片的绿草皮一遍一遍的循环唱着【怒放的生命】，听说老曹自己还坐在一旁监督着。
在这之后，我们就经历了高考，那天早上老曹一身正装站在了讲台上，向我们讲了道别词。看着他红涨的双眼，再想想这三年来老曹的陪伴，关切与鼓励每个人的心情都变得沉重了。
的确，如老曹所说“离别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遇”，我们每个人都深信不疑。在坐车赶往考场之前，萧笙再一次做了我们所有人都不敢做的事，没想到他喊住了带头准备离开的老曹。
“曹主任。”
听到这个‘顽劣’的声音，老曹第一次没有发火，相反他转过身来时冲着萧笙努力的挤出了一抹微笑。
“谢谢你！原谅我的调皮，以及从没有放弃过我的心。”
萧笙俯身的弯下了腰，冲着老曹深深鞠了一躬。我在侧面看到萧笙的表情，他很不舍，也许他就这样一个人吧，总是在分别时才会说出真心话的人，但当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们班的同学几乎同时俯下了身，冲着老王深深的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