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渐入人心
白子轩松了口气，得想个办法将两人分开才行。
在这样僵持下去，感觉早晚要扭打在一起。
白子轩往后退了一步，站到少年身旁，对着空青说道，“不管你们谁是谁，他刚才为了我受伤了，我必须照顾好他。你……还请你不要跟着我们。”
两人转身便走，少年回头朝愣在原地的空青望了一眼，转头时，眼神深邃，微微蹙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空青紧紧握拳，看着两人走远，迈步往前走，始终保持着距离，一直默默跟在两人身后。
走了没多远，前面出现一间破旧的屋子，白子轩扶着少年，两人走进了屋子。
空青止步，站在离屋不远处的树下，默默的望着旧屋。
他刚才也想明白了。
这是她第一次梦见自己。
毕竟那个少年，也是属于自己的一面。
总何必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倒显得两人都没了气度，总要在梦里给她留个好印象。
她能梦见自己，对自己关怀照顾，心中还是充满了喜悦。
只是看着她和梦里的那个“自己”在一起，又忍不住羡慕，甚至还有那么一丝嫉妒……
眼前的旧屋，突然熊熊烈火燃烧起来。
滚滚浓烟里，少年牵着白子轩，两人慌张朝门口走去。
门口哗哗落下几根燃烧的柱子，一片火焰挡住了出口。
两人只能后退到墙角，四处张望，寻找出口。
白子轩看见墙边有块残缺破洞的木板，上前踹了一脚，木板断裂大半块。
“快来，我们可以从这里出去，咳咳咳！”
白子轩回头招呼少年，想洞口还不够大，接着又重重踹上去。将整块木板踢飞了，露出一个大洞。
没想到刚才那一脚太用力，震动了屋子。
白子轩回头，只见房上突然掉下一根燃烧正旺的房梁。
少年飞扑上前，伸手抱住白子轩。
砰的一声，那根燃烧的木头重重砸在少年背上。
屋内稀里哗啦一片声响。
又落下几块燃烧的残木，砸在地上，火星四溅。
白子轩还没反应过来，被人双手用力往前一推。
整个人往后飞去，身体穿过墙面的破洞，眼睁睁看着那些燃烧的木头纷纷砸在少年的身上。
她滚落在地那一刻，整个屋子轰然坍塌，倒在一片熊熊烈火之中。
白子轩趴在地上，眼里全是赤红色的熊熊火焰。
声音颤抖的喊了句，“空青……”
身体微微发抖，压抑着泪水，一遍遍沙哑的喊着那个名字。
“空青……空青……快出来，你快出来啊！”
火光里没有人影走出来。
两行眼泪倒是迅不及防的涌了出来。
一股悲伤，翻涌而上，堵在胸口。
白子轩已是泪流满面。
“别哭，我在这。”
空青蹲在地上，温柔说道，伸手想要去帮她擦眼泪，还没有触及到脸颊，整个梦境似乎无法承载这股悲伤，瞬间消散了。
空青身体一晃，周围已换了模样，脚步还没站稳，被曾青一把抓住肩膀。
“别乱动，外有人在。”
白子轩还没有完全真正醒来，在梦结束，即将醒来的片刻空隙之间，那汹涌的悲伤，还未来得及消散。
那一刻即便头脑已然清醒过来，依然无法及时止住悲伤，她仍然闭着眼睛，但是却都听见自己轻声抽泣的声音。
李穆廷站在床边，顿了顿，还是忍不住伸手，想要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手还未摸到脸颊，白子轩微微睁开眼。
看到李穆廷，眼神闪过一丝惊恐，很快又变得十分尴尬起来。
“你，你怎么在这？”
李穆廷迅速将手缩回去。转过脸，笔直的站在在床边，不忍去看那双泪眼，言简意赅说道。
“要上课了。”
白子轩看了眼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糟了，糟了，昨晚睡太晚了，不小心睡过头了。”
说着连忙坐起来，见李穆还站在床边，又将被子捂得紧紧的。
“李大哥，你能否先到外面去？我马上就来。”
“好。”
李穆廷径直往外走，轻轻关好门。
白子轩抱着被子，缓缓吐出一口气，梦里带醒的那些情绪终于消散尽了。
不过一场梦而已……
她怎么觉得都那么真实呢？
一定是昨晚睡前想多了从前那些事，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眼下也没时间细想，白子轩匆匆梳洗一番，便赶去讲堂。
田老先生正闲庭信步般慢悠悠走到门口，白子轩箭步冲上去，飞奔到田老先生旁边，连忙止步，喘着气点头行李道，“先生早～”
田老先生微笑着点点头。
白子轩匆匆忙忙回到座位上。
郭淳坐在前面，转头笑道，“白兄，你可真能睡～”
坐在一旁的唐古朝郭淳小声提醒道，“开始上课了，认真点。”
田老先生站在前面，下面几人立刻正襟危坐。
“基础知识你们在空山书院学的差不多了，今日起，这些训练，将是为了参加国画大赛而做准备，你们还有其他疑问吗？”
唐古轻声问道，“田老先生，你知道国画大赛的考试内容吗？”
“我不知道。”田老先生微微摇头，“此次大赛是由你们孟院长主持，只有他才知道，考试的所有内容。”
郭淳点点头，“原来如此……所以孟院长让我们留在你这儿学习，想必也是为了避嫌吧。”
田老先生点头道，“他大概也有此意。”
范中立问道，“听闻每年的国画大赛出的题目都不相同。”
田老先生悠然笑道，“万变不离其宗，只要你们笔法熟练，观察入微体会意境。任何题目与你们而言都不难。”
李正道一声轻笑。“画来画去，还不就是画那些山水，人物，花草，虫鱼吗？”
田老先生笑了笑，“没错，内容大径相同。只在个人领悟。”
郭纯突然神秘兮兮问道，“田老先生，听说，主上格外重视这次的国画大赛，最终夺魁者，将被任命皇家画院院长一职，可是真”
唐古惊讶道，“郭兄，你哪来这么多惊天内幕消息？”
“是真又如何？是假又如何？”田老先生悠然问道，“真与假，会影响你手中的画笔吗？”
唐古感叹道，“若这消息是真的，只怕会涌出一大批追名逐利的人，前来报名参加此次大赛。”
郭纯嘟囔道，“我才没心情追名逐利，名利不过草芥轻。”
田老先生目光慈祥而温暖，就像看一群少不更事的孩子淘气斗嘴一样，笑了笑，缓缓说道。
“若你有朝一日，被千人追捧，万人敬仰，还能心无旁骛，低头赏花，那个时候，你再说这句话吧。没有拿起来的东西，怎么能说自己放得下呢？”
“就是，就是。”唐古抿嘴一笑。
“你笑什么笑？说不定你被人追捧景仰的时候。比我们还趾高气扬呢”
唐古立马反驳道，“我才不会呢。”
范仲立不慌不忙劝解道，“今日我们谁也不敢保证日后之事。不过我们今日可以在此约定，若日后我们中有谁被名利熏心，忘乎所以，大家同窗数载，到时候可以一起帮他回头。”
郭淳和唐古立刻点头附和，“好好，这个建议不错！”
白子轩也赞同道，“好！”
众人目光齐齐望向后排，李正道白了一眼，一脸傲娇道，“反正那个人不会是我。”
几人哈哈大笑。
田老先生看着这群意气风发单纯的少年们，也忍不住跟着微微含笑。
“既然你们几个如此同心，今日训练人物画，便以你们为题。要求便是，除了自己，要画上在座的其他几人，至于在哪里，做什么，场景设定，自由发挥”
郭淳立马问道，“那除了在座的几人，还可以换其他的人吗？比如，春满楼的姑娘们？”
唐古一脸嫌弃道“你想干嘛，你不会是想把我们画成一群好色之徒吧！”
“嘿嘿，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田老先生已经习惯了两人斗嘴，笑道，“可以，既然是人物画，除了我刚才说的要求，其他的都是任意发挥。”
几人早已跃跃欲试，铺好纸，认真构思，便开始一一下笔。
田老先生，也不打扰他们。
独自拿了把剪刀，悠哉游哉的在院子里修剪花草。
李穆廷一言不发的站在院子里的松树下。
田老先生走一步，他便默默跟上一步，始终保持着距离。
田老先生咔嚓一下剪掉一截枯枝，对着花盆轻柔说道。
“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你也不用再说了。虽然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也不会逐客，你留下来可以，不要去打扰这些孩子们就行了。”
“好。”李穆廷轻声应了句，“”谢。”说完，伫立在原地，目光悠悠转向一。
田老先生抬头看了一眼，循着李穆廷的目光，发现他盯着的并不是李正道，而是另外一人。
那静静凝望的神情，眼眸深邃温柔，那是李穆廷从未流露过的柔情。
淡眼看世间的人，往往能将人情世故看得更加透彻。
田老先生浅浅一笑。
一边修剪花草，一边自言自语道。
“有些花，一眼看去美艳惊人。瞬间就能迷人眼。然而惊艳，只是惊艳了你的眼。而有些不起眼的花草，你一天一天看着它悄无声息的绽放，殊不知那花草，早已深入人心。”
李穆廷微微一愣，问道，“不知田先生说的是什么花草？”
田老先生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笑了笑，看着李慕婷，一字一句悠然道，“我说的……是一位初看并不惊艳，却会渐渐深入人心的人。”
说完收拾了剪下来的花草残枝，悠然离去。只留下李穆廷独自站在庭院，里回味话中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