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找工作才是最迷茫时

对于叶西湖这样的创业女孩来说，她永远无法知道大学刚毕业时找工作的艰辛，她回忆起这段时光，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虽然后来她在创业失败，重新回到社会上找工作也是挺不容易的。但世上又有做哪些事是容易的，只是每个人的青春经历各有不同而已。

在这段时光里，确实是余杭最迷茫的时候，他差点放弃留在杭州的念头。不过他似乎也回不去，还没有毕业时，他父亲就语气坚定地和他说：“别回来，给我留在杭州。”

当然这个时候，让余杭留在杭州的，还是因为爱情，因为叶西湖，他们就要开始一场热恋，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回老家去的。不回去，只能找工作。对于余杭自身来说，他理想的工作就是写东西，他也就这么点本事，想想大学学了四年的物流管理，毕业了才发现自己的这个专业出来竟然学无所用。所以他只能寻找和文字相关的工作，报社或者出版社，报社没有记者证，似乎去了也没有用。余杭在网上看到一家少儿出版社在招文字编辑，看到这个招聘信息时，他很兴奋，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到了出版社，是一位女编辑面试的。

女编辑看了余杭的简历，头也没有抬：“本科学历？”

余杭答：“是的。”

女编辑还是没有抬头：“我们这里除了扫地的阿姨，其余都是研究生学历。而且你的专业还不对口。”

余杭说：“老师，我喜欢这份工作……”

女编辑冷冷地说：“我还喜欢当女总统呢。”

余杭被女编辑很冰冷地给拒绝了，他灰溜溜地离开编辑部的办公室，办公室里的人都没有正眼瞧他一下。第一次面试就这样失败了，余杭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的父母，也没有告诉叶西湖。虽然觉得有些丢脸，不过他觉得女编辑说的也不错，专业不对口，学历上也不够。

离毕业只剩下两周的时间，余杭心里是万分焦虑的。解决心中焦虑的办法，一是和叶西湖在一起，二是到图书馆写小说。他和叶西湖在一起的时候，看到叶西湖还是和平时一样生活，也没有去找工作。

余杭问她：“西湖，你没有打算去找工作吗？”

叶西湖好奇地看了一眼余杭：“你觉得我有时间找工作吗？”

余杭说：“那你不准备工作啊？”

叶西湖终于笑出来：“余杭，你真傻还是装傻啊，你知道现在像我们这些本科生去找工作一个月工资是多少吗？”

余杭想了一下：“三千。”

叶西湖说：“有三千就已经很不错了。那你知道我上个月，淘宝店的营业额是多少吗？”

余杭看着叶西湖：“肯定不止三千。”

叶西湖很平静地说：“三万多。”

余杭不再说什么，他觉得自己确实有点榆木脑袋，像叶西湖现在这样的状态，早就比那些上班族强了，只是人家低调不说自己赚了多少钱。

叶西湖看着余杭似乎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你有心事？”

余杭摇摇头：“没有。”

叶西湖说：“别不承认了。你的心情全表现在脸上。是不是为了找工作的事？”

余杭没有说话。

叶西湖说：“慢慢来，不要着急。”

余杭突然说：“西湖，要不我给你打工吧？”

叶西湖说：“你的意思是和我一起做网店？”

余杭说：“是啊，我们可以把你的网店做大，工资多少随你开，不要把我饿死就行。”

余杭以为自己这话说的很幽默，又很巧妙，不料被叶西湖一口拒绝，而且是严词拒绝：“不行，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跟着我一个小女人。余杭，你给我听好了，你，必须出去找工作。”

余杭说：“西湖，我知道，我肯定会去找工作的。”

叶西湖微笑着拉着余杭的手：“像我们这些毕业生，读的不是名牌大学，但只要我们够拼，我相信不会比那些名牌大学毕业生差的。”

余杭虽然觉得叶西湖的话很有道理，但现实往往要比想象残酷。找工作，找一份好工作哪有这么容易。

杭州，一座让多少人迷恋的城市，但你要是想留在这里，永远留在这里，就要付出比别人多几倍的努力。和余杭同寝室的，已经是有两名同学回老家去了，等可以拿毕业证书的时候再回来一趟。

焦虑的时候，余杭写不出一个字，他正在写的小说，也在网上太监了。他想还是先找到工作再说，余杭还是想找一份和文字相关的工作，他在大三的时候向一家省级刊物投过稿，虽然后来没有录用，但是一位老编辑给他打过电话，鼓励他继续努力，不要放弃写作。当时余杭心里挺感动的，要知道编辑每天都会收到几十份上百份的自由投稿，谁会去理睬一个黄毛小子。余杭存下了那个老编辑的电话号码，抱着试试看的心理，余杭打了过去。

电话那头是一个和蔼的声音：“你好，是哪位？”

余杭有点小激动地说：“何老师您好，我叫余杭，给你们杂志社投过稿的，可能您已经不记得了……”

何老师说：“噢，余杭啊，我记得你，小说写的不错，就是有点偏激的那个年轻人嘛。”

余杭不敢相信这个老编辑竟然还记得他：“谢谢何老师还记得我。”

“是不是有新作品要投稿给我们杂志？”何老师问。

余杭说：“不不，何老师，没有新作品，我快毕业了，不知道能不能来你们杂志社看看？”

何老师说：“来我们杂志社看看？好啊，我下午还在办公室，要不你过来。”

余杭连着说：“好好，好的，何老师，我现在就过来。”

那天余杭中饭也没有吃，就坐公交车跑去杂志社见何老师。何老师在这家杂志社干编辑已经有二十年，差不多从创刊之时就在，但一直是个普通编辑，不过编辑部里的编辑们对他还算尊重。

余杭到了编辑部后，和何老师一聊，何老师大致也明白了余杭的意思，他说“小余啊，其实呢，做编辑是很清苦的。”何老师特意把“清苦”两个字说的重一些，以便让余杭听清楚。

余杭听清了这两个字，但他现在更想要的是一个机会，一个工作的机会，如果能在杂志社里工作，就算没有工资，他也是愿意的。当时余杭的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

但余杭终究是没有做成编辑，何老师给办公室的一个小姑娘打了个电话，让她给余杭安排一下可以干的活。

余杭看了一眼这个小姑娘，年纪和他差不多，人长得像只麻雀。后来余杭知道这个小姑娘的爸爸是HZ市的一个领导，所以大学一毕业就来杂志社做了办公室副主任。小姑娘指使着余杭，让他把仓库里一堆过期的刊物搬到外面去。

余杭有些不明白，问了句：“搬到外面被雨淋湿了怎么办？”

小姑娘噗呲笑了一声：“嘿嘿，这些杂志要卖给收废品的，淋湿了又怎样？”

“啊，要当废纸卖掉的啊？”余杭心里本想抢救下这些杂志，却又开不了口，要知道这些纯文学刊物，在他眼里可是宝贝，他很无奈，但又明白，这是他不能救下的纯文学。就像现在的文学一样，已经没有什么人再去关注它们，已经很少有人去读文学。

余杭说：“好吧。”

小姑娘点点头：“那你赶紧处理吧。”

余杭沉默了一会儿，去搬这些纯文学刊物。第二天眼睁睁看着这些杂志被一个收废纸的老头论斤收走了。

余杭在杂志社干了半个月，差不多每天就是干些体力活，唯一能和刊物接触上的事情，就是搬运杂志。不过他想当年马云就曾经在这家杂志社拉过杂志，人家现在都要成首富了，这样想着，余杭的心里还是有慰藉的，有希望的。

在杂志社呆了半个月后，叶西湖问余杭工资有多少，余杭说还不知道，他说：“只要能留在杂志社，工资低一点也行。”

叶西湖知道余杭喜欢这份工作，所以也同意他的观点，只要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工资低一点确实也没事。

让余杭和叶西湖都没有想到的是，余杭在杂志社打工，不是工资低不低的问题，而是有没有的问题。何老师把余杭叫到了办公室，余杭问：“何老师，您找我有事？”

何老师似乎有些难以企口：“小余啊，你来杂志社也快半个月了吧？”

余杭说：“刚好半个月。”

何老师问：“感觉怎么样？”

“还挺好的，不过要是能做些和编辑相关的工作，就更好了。”余杭说。

何老师喝了一口茶，带着语重心长的口吻说：“之前我也同你说过的，做编辑呢虽然别人看着很清闲，但真的很清苦，像你这样的，大学刚毕业，没有背景的，就算以后杂志社聘用你了，也就一两千一个月。要留在杭州生活啊，这工资恐怕连自己都养不活。”

余杭点点头，他明白了何老师的话，他没有死皮赖脸地请求何老师帮忙让他留在杂志社，余杭说：“何老师，谢谢你，让我在杂志社锻炼。”

何老师从桌子上拿出了一叠近期出版的一些杂志，包括《收获》、《BJ文学》等，交到了余杭手中：“这些杂志你拿去看吧，要坚持梦想，也要接受现实。”

余杭在心里回味了这句话：“坚持梦想，接受现实。”他在杂志社干了半个月活，一分钱工资也没有。当时叶西湖知道了这件事后，觉得很无语。倒是余杭却很坦然，说：“何老师不是还送了我这么多杂志，还有宝贵的是那八个字：坚持梦想，接受现实。”

叶西湖当时没有仔细回味这八个字，但是后来却成了她的座右铭：“坚持梦想，接受现实。”叶西湖在创业的道路上遇到迷茫时，回想起这八个字，很多事情便会迎刃而解。叶西湖从大学时就开始创业，也不是一帆风顺，跌倒过几次，但每一次都自己爬了起来，很多事，只要接受了现实，就会想着办法去解决问题，不去犯同样的错误，就是一种进步。

余杭心里虽然很迷茫，但工作还是要继续找的。鉴于两次找工作的失败经历，余杭觉得自己是要求太高，像他这样学物流管理的，或许还是要去找和专业对口的，他在网上投简历，就找仓储运输类的工作，余杭想只要能找到工作，就算开卡车也行，当是体验生活。

简历发出后的第二个上午，余杭还在床上睡觉，他被一个电话吵醒，连日来的焦虑，让他到很晚才入眠，反正无事可做还不如在床上多睡会。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0571”的杭州号码。这么早谁会给他打电话？余杭懒洋洋地接起电话：“喂，哪位？”

电话那头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你是余杭吧？给我们莲花超市投过简历的吧？”

余杭从床上起来：“是，是。”

中年妇女问：“明天有时间吗？来超市上班。”

余杭还没有反应过来：“上班？”

中年妇女说：“是啊，难道你已经有工作了？”

余杭说：“没有工作，好，好，那我明天就来。”

惊喜来得太突然，虽然是在超市里上班，但还是让余杭觉得这又是踩到了狗屎运。他立即给叶西湖打了电话，说找到工作了，但没有说是去超市里上班，只说了是和专业相关的工作。

叶西湖刚从四季青进货回来，两只手都提着货，匆匆忙忙挂了电话。

余杭本是想着请叶西湖吃饭，想想还是准备一下明天上班的事情，毕竟是第一天上班，心里不免有些紧张，不太注意自己形象的余杭，竟然开始在箱子里寻找一样像样的衣服，想着第二天上班时候，穿着体面一些，至少要干净利落。余杭在寝室里休息了一天，到了晚上反而睡不着觉，他想象着自己明天和领导见面应该说什么话，会分配什么样的工作给他做，竟然兴奋地一晚上没有睡着。

第二天，天边刚吐出鱼肚白时，余杭就起床去洗漱了，其实莲花超市离学校也不远，就在大运河边上，坐公交车只有三站路，走路的话，半个小时。余杭想坐公交车时间不可控，还是直接走路过去。

到了超市门口时，才七点半，还没有开门。余杭就在那里等，他之前和叶西湖，还有别的同学也来过这家超市，当时也没有留意超市工作人员干的是什么活，只看到有一些卸货的工作人员，他想他至少还是个本科大学生，总不可能让他去干类似的活。

余杭这样想着，看到有人来超市上班，他连忙走了上去，说自己今天是第一天来超市上班。

那妇女看了余杭一眼，脸上还露出笑容来：“噢，你是那个，那个余杭是吧？昨天是我通知你来上班的。”

余杭没有想到这妇女对自己还挺客气，连着点头说：“老师，您好，我就是余杭。”

妇女笑出声，说：“哈哈，什么老师啊？以后叫我庆姐就行了。”

余杭说：“亲姐？”

庆姐说：“喜庆的，庆姐。”

余杭挠挠头说：“不好意思，庆姐。那我应该干什么活？”

庆姐打开超市的门说：“你毕竟是大学生嘛，还是学物流管理的，以后你主要就负责超市里货物的盘点工作。”

余杭说：“货物盘点？好的，庆姐，我知道了。”

庆姐说：“哎，你不要觉得这货物盘点很轻松啊，这可是个细活儿，而且每天得最后一个下班。”

余杭点头说：“庆姐，我会努力工作的。”

庆姐拿出一套超市的工作服说：“换上吧。”

余杭接过衣服，本想问一个月的工资多少，又觉得不好意思，点点头换上了工作服。

庆姐说：“你白天的主要工作就是负责清点送来的货物。”

余杭说：“明白。”

盘点、清点货物，这还真是余杭所学的物流管理专业上学过的，对他来说，难度不大。第一天上班就工作到了晚上十点钟，回去的路上已经没末班车，所以余杭又是走回学校去的，在路上他给叶西湖发了条信息：“下班了。”

叶西湖很快回了一条：“要不要吃夜宵，我在舟山东路口等你。”

其实这个时候余杭已经很疲惫，但看到叶西湖这样说，一下子来了精神，脚下生风，立即往舟山东路方向奔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