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幸为师

傍晚的斜阳透过了遥远的天边，映入许含雪的双瞳之中。

“一天又过了大半，这是我每天最焦虑的时候，因为我总觉得，每到晚上，我就该遇到自己最难面对的一切。”

“妹妹，你这么胆小的话，我会因为看错人而直接折磨你哦。”赵彩霞嘴角勾起。

“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顾虑自己会迷失方向。在童年和青春的无数个黑夜，我都因为自己得不到想要的东西而挣扎着不想睡觉。但是现在我明白，我的心里并没有那么倔强，我只是想能不能在黑夜里也找到和我存在意义等价的星星。”

“这才是你一切悲剧的开始啊，你根本就不可能找到适合一个女孩或者是一个少女的答案。”

“为什么？”许含雪愣住了，“我一直觉得，星星之所以发亮，不是因为偶然接受了太阳的照射，而是因为它要耗尽自己的明亮，所以古人才会有那么多理解星星的学科吧？”

“你说得没错，古人对自然怀有热爱和敬畏，就会有这种既斗胆又不懈坚持，还心存美好的态度。不过，还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人生就是学校，在那里，与其说好的教师是幸福，不如说好的教师是不幸。”

“如果是这样，在学校里那些狠狠教育我的老师，不就违背了这个道理？”许含雪不以为然。

“你听我把话说完。”赵彩霞的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打开了窗户，阳光彻底洒了进来，甚至能触碰到几丝温暖。“我问你，这样得到的温暖和希望，是因为窗户修得好，还是太阳本来就有盼头？”

“这个……”

未等许含雪思索，她早已提笔在笔记本上：

“大多数人被问到我上面那个问题，肯定会回答，是窗户修得好。毕竟，如果没有那扇窗户，炎日的时候不是被太阳暴晒，就是密不透风地出汗；严寒的时候不是被寒风欺凌，就是无处可躲。但是，追究窗户为什么要修得越来越有实用性，甚至还要有装饰性和观赏性等等，这些人主观的问题，其实都是被日月困扰出来的。没有谁能阻挡日月交替，所以我们只能根据日月变化来调整该吸纳多少现成的东西。换一句话说，在一天里面，太阳的暖意会流失，月亮的清爽会隐去，人不可能再过同样的一天，灵感由此不断引发，因为我们不想接受新一轮的日月又轻易失去它。由此，窗户的不断改良才会催发出来。”

“那为什么现在越来越没有安全感，人们反而越来越认为是自己在改良窗户呢？”许含雪糊涂了。

“在自然里的原始一切，其实都是自然的作品，生命就是它的杰作。但是，人总想躲避自然的日月变化，这种事是不可能的，只有改造意识的窗户才能做得到。意识本来就该通透一些，这样日月才能把最完美的状态送到我们心里。但是当我们认为我们有极大缺陷的时候，就容易寄托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那里。其实那些东西跟我们本身的存在价值一模一样，只是我们自己消沉了而已。”

“这跟不幸有关系？”

“你认为这个故事里面，最不幸的是哪个地方呢？”

“嗯……应该是不见日月，只知道不停地创造或者改造门窗吧。”

“不错，所以与其不停打扮自己，烘托自己，不如直接跑到外面好好看看，至少事情有好有坏，我们总是至少能得到一门好事和一门坏事。”

“可是这样又是怎么学知识的？”许含雪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知识的重要性，其实不在于你接触了多少好事，相反，在于你到底利用了多少坏处。比如你真的为人师表了，如果你对你的学生说，我非常成功又厉害，学生一定很难对你表示信服；但是如果你说我为了让学生听话，可以耐心一年，学生至少会半信半疑，因为你根本没透过窗户来接纳学生，而是直接从自己的世界里跑出来，跟学生撞个满怀抱。”

“但是我特别讨厌老师喜欢看日记这种行为，尤其是老师让我们一周写一次周记，还得写得正式又有个性……感觉实在奇怪。”

“你的感受，我也能理解，这是为了了解学生的心理需求，但不是每个学生都想认真写。这个时候把日记当做作业，反而能趁机教育学生很多方面。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非常开放的，面对人心的做法。”

“那我就太幸运了，因为从小到大，老师都让我们来得及写日记，我也是先写日记再写后面的课程，因为我的孤独只有这唯一的出口而已。”

“老师可不会允许你变成这样，她得保证你符合社会的基本需求，不然整个学校乃至社会的责任，她是未必负得起的。所以你还是用心写日记吧……”

“老师是在减少自己的麻烦吗？”

“我认为没有老师会这么偷懒，我说过，不幸才是人生的导师。在这个节奏快的时代，如果不能把所有知识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学生，那么唯独把自己的抗打击能力传授给学生，也算是问心无愧了。不然，你想跟一个没有教学热情的老师上课？而且他们在教你基础。”

“不……基础……”许含雪回想起了什么。

“没错，其实老师最基本的本事，差生和中等生是最容易学到手的，那些成绩太好的学生，往往不明白老师一番苦心要反复强调有什么用。”

“所以……当初我在学校，一被老师说或者骂，再或者是被老师打，都太不涨见识了……老师也知道我的性格，我太容易哭，所以并没有像对优等生一样事事把重任教给我，反而问：你以后，会不会记得老师啊？”

“那你记得吗？”

“当然记得，他就那胆子关心我，怎么会忘记！？而且好学生也没被他少整……所以……”

“所以说，其实不管优不优秀，学习或教学辛不辛苦，现在先学会容忍打击，然后再谈你现在是不是过上了啥档次生活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