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灿烂火炬
“我已经想去见老师很久了。”许含雪终于不再去找星星，而是望着渐渐打开灯的楼。
“那你为何不马上去见？你要等着老师暮年吗？”
“不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也叫老师担忧。”
“你知不知道，其实老师最想要的，不是出息，而是你即使失败多次，抗击打的素质倒是要相当的好？”
“所以我才更加慌张，不敢贸然踏入校园，却又难忍那些年她们对我的教诲，而且……老师真的会记得我或者认出我吗？”她眼帘下垂，嘴唇紧闭。
“有意思，曾经愿意卸下公主的架子，现在反倒不肯了吗？”
“不，不是这样的！”
“既然还愿意卸下架子，那么你得到了她的帮助，又接受了她的教诲，如今的你也能有清晰的人生目标，我真不知你哪里不行了？”
“但是我的人生目标还没达到，老师们不是都希望我们学业有成，不要丢脸吗？”
“我说你傻，你还真傻啊？把本子和笔拿过来。”
“……”她长叹一声，现在这本子和笔，是她和过去唯一的纪念，而且是她自创的，不是彼此共有的吧……
赵彩霞似乎从书桌的镜子上看见了许含雪的悲痛，摇了摇头，提笔：
“往我依你千般学，如今哭你泪与血。照我愁思知明月，一念成女怎能绝？”
“他们根本就没有偏心，因为真相就是——老师把该长得快的树苗留了最后一些水，因为他们已经知道，既然树苗本来就是那块料，就得因材施教；至于已经长得很快的树苗，老师觉得他们自己可以找得到未来的归处，于是才说他们的学习态度好，其实是变相鼓励那些在学习上没方向的孩子。也就是说，在老师心里，原来自己的学习能力也跟优等生一样好，只不过，老师还在好心好意为她操心；因为梦想在这年代是奢侈品，一旦被现实的冷雨扑灭，就很难再点燃了。所以老师才会先培养受耐打的程度，然后才是怎么教育人们好好读书！”许含雪鼻子一酸，突然巴不得抽自己一个巴掌。
“你知道了吧，老师对你，并没有错，你太爱哭了。先学礼后学文献知识，一点都没错。所谓礼，未必是人人都讨喜的那种，但一定是为你深思熟虑的那种。所以即使很多时候你都有毛病，为了未来的长远，把你的毛病当小事化，反而是最好的选择。”赵彩霞轻叹。
“姐姐，我想动笔写了。”
“写吧，你是希望这篇日记能被老师看见吧？”
“嗯，因为我曾经想过，如果我文字功底好，一定要出名让他们看到，这样就不用担心找不到了……”
“仅此而已？”
“现在我也只能想想他们留给我最大的礼物是什么了，因为那些都是骗不了人的。”她闭眼叹息，颤抖地拿着笔写了出来：
“我的脑海里倒流出从小到大的老师们对我的教诲：有些老师是希望我能正视现实来超越自己，我怪他们也不合理了，哪怕老师急躁也不行，因为我确实被他们赶得明白世事了；有些老师在不了解我孤僻的时候伤害了我的自尊，但是我本身就是个把缺点显露在不该显露的地方的女同学；有些老师很温柔也很信任我，为了我不介意让整个课堂的认真气氛被糟蹋，只因为我上那一课觉得毫无意义，又为了我的自信而肯定了我在课堂上的全部表现……这三种老师，我不能说他们在浪费课堂时间，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因为身份可以指导我们，就忽视了应该让我们的阅历越来越丰富的重点。”她的鼻子像是有水珠要滴了出来，眼睛也发红了。
“你知道老师为什么在你不尊重她们的时候，她们还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为你做到这个程度吗？”赵彩霞起身，望着无人停留的花园。
“如实说，我想不出来。”
“我来告诉你吧——因为人生不是一支短短的蜡烛，而是一支由我们暂时拿着的火炬，我们一定要把它燃得十分光明灿烂，然后交给下一代的人们。”说着，赵彩霞夺过钢笔，继续写：
“如果人生只是短短的一支蜡烛，那么痛苦就过于漫长了；如果人生是永恒的圣火，那么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承载人生产生的热情。为了让人生能在风雨中恰到好处地不被熄灭，上帝便让人生化为了火炬，在传递中交换信任、意志、价值、希望。而且这火炬必须一刻都不得停歇，因为过程的艰辛才会让它再次发热和发光。”
赵彩霞在此停笔，对许含雪问道：“所以我写到这里，你今后还有什么打算吗？”
“我……”她细细思考着。
“不如好好写完这本成长录，也算是给自己立功了，即使不成规章，老师也会觉得欣慰的吧？”
“啊！说得对！我希望自己能尝试第一次汇聚思想结晶的时候，有始有终。”
“还有一点，你千万不能忽视。”
“是什么？”
“如果你见到了老师，不要说我在你脑子里面的事。”
“为……为什么？你明明……”
“我只是想跟你公平竞争而已，并没有说要跟你做一模一样的事，除非你可以征服我。”
“你很讲道理……谢谢你！”
“与其有力气感谢我，还是赶快吃药减肥吧，老师一直挺喜欢你，还夸你漂亮，任性都可爱，拿你没办法。你知道原因吗？”
“不知道……”
“因为你根本没有存心祸害老师的打算，你只是自卑了而已。像你这种人，好好听课的话，即使成绩不好，老师也不会对自己的操心那么小气，完全不是你想的那种大发雷霆。”
“难怪我的恐惧里面并没有老师的阴影……”
“所以，爱的伟大就在于：只要无私，所爱之人理不理解都无所谓，时间想溜走，也是拿大爱之人没办法的。最简单的例子，就是我们的老师了。”
“老师，我知道怎样去找你了，如果一切尚年轻，你也一定在等我来找你吧。”这是许若雪的落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