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最难艺术

“这段时间我从未感到如此迷茫过，因为我感觉老天总爱为难我。”

“即使没有我，其实你也算聪明的。”

“姐姐居然说我聪明！？”许含雪摆出一副太阳从西边出来的表情。

“你既然有艺术天赋，又想精致地活着，就应该明白：没有比人生更艰难的艺术了，因为其他的艺术或学问，到处都有教师。”

“那么，反过来想想，如果教师不再以把自己的精神财富传达到心灵的每个角落，而是只想混吃混喝的，那么我们的人生就太粗糙了，粗糙的人生不需要老师，因为它没有艺术之美。”

“不错，所以你最好给我使劲写！连着你的绘画，也不要落下。”

“我有些好奇，上帝为什么把其它的艺术和技巧的方法都纳入我们的脑袋，就像本来就不该分割一样，可是我们的人生却不得不跟我们的灵魂最终分割了？”许含雪的心里，显然还有一些不甘心。

“嗯……你想想，假设世界是餐桌，人生是胃口，灵魂是菜品，你认为这样一想，还存在你顾虑的问题吗？”

“这……”许含雪仔细想想，终于掏出了那本笔记本，提笔：

“正如姐姐说的，世界这个餐桌，是为了迎接大家的胃口而存在的，所以餐桌上没有白白上过来的菜；菜既然又要被人生这个填不满也不知吃什么的胃口吸收，所以人生的灵魂必须独一无二，尽管灵魂不知能吸收多少，但是存在于餐桌上，就已经符合人生的营养需求了。也就是说，并不是灵魂牵着人生走，而是人生牵着灵魂走。我们不应该用自以为是的成熟来考虑人生，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灵魂这个概念，我们应该先学会分享，然后才是考虑自己的存在价值有没有丢失。在这样的理论上，灵魂永远存在，不会破灭。”

“那么，很多人信奉来生和轮回，这种想法合不合适？”

“菜品不会自毁存在意义，餐桌也不会自我消亡，所以我也相信，这世界有来世和轮回，正如每天重复的光明和黑暗，暖春与寒冬。四季为什么会这样轮回，已经对于我们来说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一年四季都能有大量的灵魂来感叹四季之美。”

“所以说，所谓害怕来世和轮回的人，害怕找不到今世熟悉的人，实在是因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上帝之所以要把人生搞得像是一糊粥，或许他的根本目的就在于像我们的老师一样，看看哪个值得期盼，哪个有什么大问题，然后顺应世事变化，直接去惩罚我们那软弱不堪的灵魂。”想到这里，许含雪的内心便更是羞愧了。

“为什么不是惩罚身体，而是惩罚灵魂呢？”

“你要是读过学校，就会明白一个好老师不可能没有威严就来整学生。上帝也是如此，他会让你觉得渺小或者无力，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肯反省自己，而不是更加破罐破摔。得到威严，该怎么做，也是不为过的。”

“说真的，按照妹妹的说法，我的存在，好像也有权威了。”

“不，你顶多只是另外一个思维体，上帝派你，不是为了惩罚你，而是让我觉悟一件事。”

“又是什么事！？难道你的灵魂就只会找事吗？”

“那件事便是——安抚一切我憎恨的东西。因为我发现，对于世界还是对于自己，如果我越是憎恨，上帝也只会把现实摆在我面前。就像我去问老师，考试为什么考那么差，他们只会回答我们，那是因为你的奋斗不够努力；但是如果你跑进办公室对老师说，虽然我很讨厌这门学科，但是我觉得我应该尽全力考好它，哪怕它会为难我，这关系到我能不能对自己有所证明；而不是说，老师，我就想考个好成绩再溜之大吉，你想想哪种情况会更加乐观一些吧！”

“所以最适合的老师永远是现实，它本身不需要解释，一旦解释，反而觉得你不可靠。你可以解释你的失败，但是你不可以解释你的逃避。而且你只能为了自己去解释失败，失败从来就不是解释给老师听的。”

“所以那些混蛋为了偷懒就解释失败，也是宁愿糟蹋自己，也不会明白我的好意。”许含雪突然抱头大笑。

“你……没事吧？”

“老天啊，如果偷懒就能解释失败，我更愿意理解成他们根本就不配在我这里得到任何好处！”

“不错，那你还愿不愿意继续对不了解你过去的人提起他们？”

“有什么不能提的，反正提起来也没损失了，我这不是好好地熬到现在了吗？”

“先说你那初恋，无缘无果，让你有了第一次彷徨和遗憾，你不觉得上帝偏心了？”

“不，我最美的回忆，就是那次他不来找我，我也别再找他了。”

“为什么！？”赵彩霞有些出乎意料。

“从我小时候，他就陪我左右，在校有空，也会逗我。一个人明明有自己更重要的事要做，还愿意在成长的先决条件下一直陪着我，虽然不是爱情该有的模样，但是这样的感情，未必就比爱情低贱。他大我三岁，所以不能在成长中完全陪着我，这是谁都会遇到又理解的情况，没什么命运不公。所以他失去消息很多年，最后见面的时候还能说他是我的邻家哥哥，说记得我的眼睛，还问我多大，我从那一刻知道，他至少对我也存在一种喜欢。虽然不是男女想追求一辈子的那种，但是，我最初想得到的，就是哥哥的爱。至于对他的男女爱意，在初生的萌芽里被学业和世事繁杂隔断了，也未必不美好。”

“未必不美好？”

“是啊，我那个时候就应该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了——他一直喜欢我这个妹妹，不管世事，不管时间，不管外貌。如此，我还要一个男人跟我扯来扯去一辈子干嘛？”

“所以，就算全家人都渐渐淡忘他，他去了遥远的国外当研究生，比你优秀了好多倍，你……还敢爱他？”

“为什么不敢，他其实是把最美好的回忆给我了，叫我一直珍惜。如果不想珍惜，那个时候，他会非常随意，无拘无束的……虽然有勇气叫住我，却无心保持联系。”写到这里，她既想哭，却又提起了笑意，在最后一行写下：

“哥哥，我很想你，如果你一切都安好，就当我从未远离你，因为在我心里，已经为你祈祷很多次了。”

“你这说法，就像素描在上调子，多次才会显现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