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心善
古卓方挥着锄头,照常对宋浩天和胡子千喊话:“你们两个做事能不能麻利些?磨磨唧唧的,等你们干完,别人家的麦子都已经熟透该收割了。”
宋浩天跟在江无尘身边轻松不少,不比胡子千整日呆在罗仲身边,把锄头往地上一戳,叉着腰反驳:“你有本事你就自己做,我们这是在帮你,你还如此不知好歹,你还真讨人厌。”
古卓方看都没看他,把锄到的石块捡起来顺手丢到外面,回:“我又没指望你喜欢我。”
罗仲一锄头锄在宋浩天脚边,把这孩子吓得蹦了起来,险些没脚的孩子见是罗仲,迅速抓起锄头,弯腰继续辛勤劳作。
江无尘想跟来帮着一起开荒的,结果罗仲说什么都不愿意,便分完粥带着春桃回府,把会针线活儿的下人、丫鬟全都叫到院子里,帮忙缝制衣服。
今日江诗夏听江万忠说起自家妹夫在外做的好事,一直念叨江无尘,在吃过午饭后拉着林丹华一起来了“罗府”。
由于江无尘在院子里忙活,开门待客的是罗庆。直到江诗夏和林丹华被罗庆带来了院子,江无尘才知道此事。
三人见面很是欢喜,江无尘连忙把手里的针线放下,笑着说:“姨母,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林丹华看着江无尘满是针眼儿的手,心疼说:“这不是得了空,又听你姨丈说起东市的事,想着来看看你。”
“妹妹,”江诗夏抓着江无尘的手,“你以前可是不懂这些的。”
江无尘担心外面风大,想让江诗夏和林丹华进屋,招呼了一个下人去生火盆,却被江诗夏拦下说不必了。
江无尘不放心,说:“姐姐,你的身体向来不好,我们去屋里坐着吧!”
江诗夏不依,回:“你都做得了针线活了,我的身体难不成还不见好?放心,无碍的,整日呆在房间里也是闷得慌,你又不在,家里无聊得紧。”
林丹华也没说话,江无尘便只好作罢,带着二人在石桌边坐下聊天,罗庆让丫鬟送了一壶热茶过去。
林丹华问现在是怎么个情况,江无尘说是为了整顿流民,故而先前去施粥,好让他们愿意去开垦荒地自食其力,如今温度又骤减,流民们都衣料破旧单薄,所以想着赶制些衣服给他们,但是现在物价随着粮价飙升,店铺里面让人赶制的衣服太贵,便买了些布料回来,反正有这么多人帮着,全当打发时间。
林丹华不想江无尘节省,问:“你可是缺钱了?”
江无尘知道姨母是心疼她,解释说:“姨母放心,我不缺钱的,只是如今国家不安定,边疆战乱太多,粮价又贵,眼看就要入冬了,听说边疆战士入冬的衣服和吃食还有些紧张,我也想替罗仲分担一些,还是省些钱以备不时之需的好,这几日他起早贪黑太辛苦了,他不愿让我跟去开荒,我便只能找些事来做打发时间。”
林丹华拍拍她的手,说:“‘江家’可一直都是你的家,扛不动可千万别硬抗,有什么事找我们商量,‘江家’上下都会帮你,不会有一人不敬的。”
江无尘点点头,觉得林丹华的手冰凉,倒了盏茶让她暖手。她鼻尖泛酸,又想哭,但是怕姨母和姐姐担心,生生憋着。
虽然林丹华说得很在理,但是江无尘想起上次那些粮票,就不想再次劳烦,如今国家不稳,她还担心江万忠进货时路途遥远,如今粮价还在飙升,那些粮票也不知是怎么凑出来的,而且她还没有到穷途末路的时候。
罗仲一直到天黑才回来,找江无尘没有找到,还是江无尘让春桃给他传话,才知道是江诗夏和林丹华来了,连披风都没有脱直接去找她们了,生怕怠慢了姨母。
敲了门后,罗仲笑着说:“原来是姨母和姐姐来了,难怪方才找不到无尘。”
罗仲把林丹华哄得很开心,于是江无尘把他送出客房,对他说:“姨母和姐姐现在对你都很是满意,觉得你心地善良,做事懂得分寸。”
罗仲被夸得也很开心,见江无尘停在门口不走了,跟着停下来,问:“走啊!方才我都见你打哈欠了,该回去睡觉了。”
“我出来是送送你,我今晚在这里同姨母和姐姐睡。”
“难怪你让人把这间大客房收拾出来。”罗仲气得牙痒痒,但还是无奈妥协,“那行吧!你们早点睡儿,别太晚了对身体不好,明日你也不用去了,留在家里陪姨母和姐姐,春桃也不用去了,她做事机灵,我带着胡子千和宋浩天去就行。”
“不用,我把姨母和姐姐送到‘江府’之后,就赶去东市,耽搁不了多久的。”
江无尘的话音刚落下,江诗夏便伸出个脑袋打趣儿他们两个,道:“合着我和娘在这里着实不方便。”
罗仲比江无尘还要紧张,生怕江诗夏因此误会,让之前对他的好印象全都因此消失,连连解释:“不是,不是。”
江诗夏推开门站出来,宣誓主权般挽上江无尘的胳膊,反客为主道:“那就行,我和娘还要在这里住几天帮无尘妹妹,所以不打算那么早回去。”
罗仲躺在床上,摸着属于江无尘那半边床位,空荡荡的,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夜深的时候,那片乌云终于释放了,雨水穿过云层直击地面,把路面上的大坑小坑全都填了个遍,天空的远处雷声阵阵,闪电一道接一道地劈下来。
东市“流民区”乱作一团纷纷躲雨,古卓方光着膀子,把自己的外衣借给了旁人。他在狂风暴雨中来回奔波,把老人背到避雨的地方,奈何这样的地方太少了,最后只能带领大家来到街边的店铺屋檐下。
古卓方冻得瑟瑟发抖,但还强撑着不敢睡着,他但心醒来的万一不及时,没有在店主开门之前离开,扰了人家的生意就不好了。因为缺觉,他的两个眼眶下面各有一大块乌青,看着着实吓人。
屋檐下人们拥挤在一起,哆嗦着看面前的水坑,里面的波纹一圈一圈地摆动着。这场雨下了很久,只把京城的青砖绿瓦洗刷了个透彻才离开,屋檐上的积水一滴一滴地向下落着,“滴答、滴答”砸在地面上。
江万忠于晨光中坐着马车前来开门做生意,先是被眼前的一幕镇住,好歹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问:“你们这是在避雨吗?”
古卓方站起身来,双腿因太麻打着颤,行了个礼,抱歉地解释道:“这位老爷,我们因昨夜暴雨前来避雨,给您带来不便还请您见谅,我们这就走。”
江万忠看着他把一个老人背在身上往东市走去,喊下他:“这段时间生意不好,不用着急,让马车送他们回去吧!”
古卓方很是感激,就差跪下磕头了。
马车来来回回跑了近十趟,才终于把人送完。
江万忠见古卓方仰头看了一眼店铺的名字,对他说:“我的二女儿嫁给了罗大将军,我知道他们近日一直在想办法安顿你们,我这样权当是为了女儿,我这个当父亲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远不及他们的辛苦。”
古卓方早就从宋浩天和胡子千口中得知了江无尘的名字,也一直跟着他们称呼“江小姐”,现在对江万忠也是更加尊敬,说:“江老爷,我很佩服您,您心善,教出的女儿也心善,女婿也心善,好人有好报,好人有好报。”
江万忠乐得哈哈大笑,挥手让古卓方去忙。
“玉祥阁”三个字便自此记在了流民们的心里。
天边钻出一道光,肉眼可见的放大放大再放大,最后形成一个光圈,天光乍现过后,太阳现了身,东市阴沉了几日的天空终于放晴看见了太阳。
天气特别好,恍惚之间让人觉得眼下已经入了春,寒冷的冬天没来就已经过去了。
江诗夏和林丹华的针线活和春桃的不相上下,天气又放晴升起了太阳,江无尘没理由让她们回去,不然会显得像是在赶人走一样。
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大理寺那边就上次河道一事断了案,马泽远画了押,承认自己是在囤积粮食,借此哄抬物价,从中谋取暴利。
罗仲得知此案就此了结后,有些不满意,因为让孟祥卫给跑了,但是一没有抓到人,二没有证据的,只好就此结束。
谁知大理寺这边刚宣布处死马泽远,孟明秀一肚子气就跑来大闹,说什么大理寺屈打成招,让他们放人,结果被以大理寺卿以“扰乱公务”为由赶了出去。
孟明秀在大理寺没讨着好处碰了一鼻子灰,转身就带着这一鼻子灰跑去找德光帝哭诉去了。
德光帝被孟明秀哭哭啼啼的样子烦得没办法,但是又估计孟祥卫的面子没把他赶出去,问他:“你说,要朕怎么做?”
孟明秀得寸进尺什么都敢说,不长脑子地提议道:“放了马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