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世界的秘密

从古代洞穴画到21世纪的装置艺术，无论何时何地，艺术品中总能看到动物的身影。动物与我们既有不可名状的相似点，也有同样神秘的差异性，令人着迷。在欧洲艺术中，马是最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的生灵之一。它代表各种意义上的力量，比如令人难以抗拒的欲望之力。在达·芬奇晦涩难解的画作《三博士来朝》（第69页）中，一位骑手驾驭着一匹人立而起的战马，或许是象征着理智——一种更高尚的天性——在规训欲望。在欧洲的社会等级制度中，人们认为“出身低微”的人更易受其动物天性的驱使。鉴于只有贵族才有骑马的权利，在真蒂莱·达·法布里亚诺笔下华美壮观、人山人海的《三博士来朝》（第23页）中，大批骏马凸显出拜倒在圣婴面前的都是世间伟人，身份尊贵。同样在这幅作品中，异域动物不但点明了几位国王的外邦背景，也体现了上帝造物的无限多样性。

随着探索时代不断发展，欧洲人不断涉足未知的疆域，渐渐地，独角兽、龙等曾被认为真实存在的象征性生物都被放逐至想象的国度。不过，在希耶洛缪纳斯·博世的《人间乐园》（第116～117页）中，独角兽仍然出现在了伊甸园一联的珍奇异兽之列。人们认为，这种优美的神话动物的角弥足珍贵，因其可以检测毒药并解毒（画中的独角兽把角浸入了自己从中饮水的池塘）。人们往往把独角兽和基督联系在一起，因为它们纯洁无瑕，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它们隐含男性力量之意。随着欧洲贸易的扩张，一些一度充满异域色彩的野兽成为人们几近司空见惯的宠物。猴子因为与人类相像，又被认为和所有动物一样没有灵魂，所以被用于表现人类冲动、愚昧的一面。在扬·斯滕的《耽于逸乐，务必当心》（第265页）中，画面顶部的猴子就体现了画面下方混乱场景的主旨。

讲解救赎神学的奥秘时，艺术家会使用更常见的动物。在不计其数的“基督诞生”和“三博士来朝”的场景中，都会出现一牛一驴——尽管福音书记载此事时未曾提及它们。这些不起眼的农场动物不仅体现了基督的谦卑出生，同时也象征着那些认出和并未认出基督是上帝之子的人。在真蒂莱·达·法布里亚诺的《三博士来朝》（第23页）中，公牛虔诚地注视着圣婴基督，驴子则望向别处；在雨果·凡·德尔·格斯的《波尔蒂纳里祭坛画》（第60～61页）中，二者则正好相反。

牛这样随处可见的动物含有不同的象征寓意，想来并不令人意外。在梅尔滕·凡·海姆斯凯克的《圣路加为圣母画像》（第181页）中，观者可以通过路加身边的公牛辨识出这位传福音者兼画家。在预言性的《启示录》中，四位福音书作者代表上帝显灵，他们的象征物也出自此书。同样是《启示录》，以及《新约》与《旧约》的多处章节，都将基督描述为神秘的献祭羔羊。这一象征出现在了如扬·凡·艾克的《根特祭坛画》（第32～33页）和扬·普罗沃斯特的《基督教的寓意画》（第171页）这样的画作当中。

在上帝的有序宇宙及流行于文艺复兴时期的新柏拉图体系里，等级制度占据主导地位。地位最高的生灵翱翔于风中，这是最具灵性的元素。作为神秘的道成肉身的媒介，圣灵会以白鸽之躯现身于“天使报喜”，也会与圣父和圣子一道出现在表现三位一体的画作中，比如阿尔布雷希特·丢勒的《朝拜三位一体》（第139页）。来到民间的想象里，夜晚处处充满邪恶与危险。在弗朗西斯科·德·戈雅（Francisco de Goya）的《咒语》（第289页）及希耶洛缪纳斯·博世的《人间乐园》（第116～117页）的伊甸园一联中，黑暗国度的代表均为猫头鹰。不过，无论高贵还是低贱，神圣还是世俗，艺术中的动物都是对人类无穷无尽的恐惧、失误、高尚与抱负的鲜明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