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散压之下
嘴里说着“别来无恙”，天破慈脚下打开太极盘，心念一动，拽地气从下至上，两手虚怀捣腾，硬生生靠着自己浑厚的气海，涵活那四下散落的碎剑！
物有两极，恰似寒铁热锻，又如暖春破冰。他什么也没说，就只虚虚打上一套“伪太极”，炫技！
桐九赛见状不免背剑身后，驻足，无奈拍掌，违心赞扬道：“君，一日不见，火凤涅槃。实在是妙啊，高！”
天破慈笑容不改，抹额下一双三白眼半阖半开：“此招名唤“太极压”，由拳势出，自带绵延不绝的韧，暗夹寸劲。半路崩，改掌式。以刚破刚，以柔破柔，绝对霸道，压缩方寸天！”
不同于仇三刀十几年修为，天破慈可是只老怪物，他气海足足养了好几百年呢！
我们十三人里也就只有他这种缺德的，在跟人干架时，同别人拼气海，占年龄差便宜的了。
不过，情有可原……
桐九赛眉眼抱憾。
为了成全天破慈这招，他没有选择更周全，更高效的防御技，而是拼的肉身！
毕竟靶子不动，才能验弹。
太极压，迎面打来，不是杀人的招，主打一个气势逼人；从天破慈手中弹出后，短加速，立刻放缓攻势，其中被压缩到极致的【混能】全部爆出。
场间空气中的微粒无形扭曲，混乱的流线型灵潮在月光的遮蔽下更是窜得肆意！
好一招以刚破刚，以柔破柔。
桐九赛没给【太极压】半点威力下降的机会，甚至还担心它打不准，打不到。
人特意调集萦绕周身一寸的天地灵气，以面聚点，凝成一根气针。气固如针上膛弹，灵流旋作芥子枪！此刻的桐九赛坦若明王，巍峨不动！
水往低处流，能往低处导，此为蛮端第一法则！有道是极慢处极快，仇三刀一眼收尽所有。除开两人开头摆架势他看懂几分外，便只觉他们在打空气，瞎装13。
从头到尾，两人过招真正动用灵力的地方少之又少，就算真用了，也是极细微，所以不见【灵气】之光色，只见【灵】，没特效，当然不好看。
天破慈要拼气海，桐九赛就陪一把，拼自己一身【气】。【气】无色无味，【觉】练不到位，你自然察不出个中招式精彩。
“你的【太极压】不如换个名头吧，省得糟蹋了十里香的招牌。我看【散压】就很贴切。一炮轰来，火药四飞，掺火爆焰够霸气，压迫感拉满！”
天破慈无奈道：“你喜欢就改了教他们去。反正我现在这身筋脉惨不忍睹，也管不了。”
大半生都在境外驱逐异怪，天破慈又不是机械造物，自然挨不过岁月这把杀猪刀。
白发不知何时已将黑发围杀，主人杀孽累累，晚年积一身病痛，虽说靠着【百草心】得了驻颜的本事，留下这副谪仙般的英姿，但底子确是虚了。
“阿慈，你莫岔开话题。赶紧交代了吧，你堂堂天战盟老祖怎么混成这无间皇帮的头目！？”
桐九赛多少不相信天破慈会缺钱，因为各种复杂的原因，十三门就算破产了，天战盟也绝对是他们中最富的那个。
不然，你以为天破慈靠什么得来的【百草心】？当然是钞能力啊！
天破慈扫一眼仇三刀，示意他看好他那帮手下，自己则打着“兄弟”的名号，跟桐九赛勾肩搭背道：“这里人多口杂，我们上去聊。你知道的，我怕冷，屋里头暖和。我们边喝酒边说……”
酒水间的事，少不了一番拖延。
桐九赛愣是目标不改，一直追问。天破慈被逼无奈，豪饮半壶，借酒劲微醺道：“真是活久见啊！传世武学十三门，绝地天通一朝没！”
“傀玉百草桐川赋，虎啸雷火战天戟。
画月三弓洋五剑，一画开天十二封。”
只见天破慈手持战天戟，一边吟诗，一边胡乱挥戟，怎么捣乱怎么来。
偏生他知桐九赛，分寸拿捏得很，将人惹毛了，又不给人半点机会爆发，浑水一搅一个准。
“一换一：我路边捡个女儿，养了三年。临走前，我答应我闺女，要送她十三件生日礼物。
无间皇帮跟无间皇市监管部只能二留一，这是我的第三份礼。没道理这片地的百姓要交两份税。
政部吃得下吗？”
不是看不见，不是听不见，桐九赛留皇市这三年，挨了多少白眼打骂，就摸清多少内幕。
传世武学十三门，一应衰败，走下坡路，他心里知道，这是历史大势。
让权当然要让，但不能这么让！
难道我们当初打下来的江山，一寸寸拓出来的土地，不是用来养人，而是用来养鬼的吗？
冤魂遍地走，死人满天下？
桐九赛心思机敏，重性情，小话上头，面上全然藏不住秘密，一副忧国忧民的穷酸样。
他似要把天破慈一同拉做小人。
然而，天破慈要作乱，也是当枭雄的人物，没桐九赛这么看重儿女情长。
放下酒壶，端坐，天破慈正经道：“三年，天战盟明里暗里跟我指挥，几乎跑遍四大原。救不了，这是已成历史的事。
开弓没有回头箭，要反悔，当初十三门就不该缴械。现在的四大原彼此相割裂，犹如军阀混战。
像无间皇帮这种深居北原腹地的，还算绵羊，百姓只交两份税已经很便宜了，那是买命钱。”
不是没想过局势有多艰难，但听完天破慈的论断，桐九赛还是深深皱了皱眉。
“我们当真要退隐？要绝地天通，不再入世？”
蛮政无端，军无军纪，法无法理。
正是行侠仗义之时，难道十三门当真要被迫隐世？难道这天下真的不再需要这些传世武学了吗？
实在残忍，但时代车轮就是碾着旧人的脊梁骨往前滚动，推动世界发展的。
“对！阿九你要想清楚，十三门是侠，不是救世主。退而求全，把舞台让给四原五洋的生民。这就是十三门现在的【侠义】。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天破慈看得长远，更担心在他们退隐后，那群仍要在四原五洋讨天下的门生徒儿的生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