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根骨平平，资质不行
许是从昔昔身上看到了点希望，来日复兴十三门的希望，天破慈分出一缕魂识，将它送入昔昔的精神世界中。
指腹温热带上黑白混沌的火焰轻贴我额心。
我听见这个叔叔，他说，睡觉。
之后发生什么，我就记不清了。迷迷糊糊的，当我再次睁开双眼时，不是我熟悉的四壁。
周遭一片灰白，天上地下似乎被灰雾连在一块，没有明显的界线。
在灰色的天地中，昔昔找到一缕纯粹的白焰，它安静地浮在角落里，有爸爸的气息。
风雨欲来，他如山，为我遮挡。迷雾重重，他如光，为我指引。被我埋藏在灰雾深处的是什么？
昔昔的直觉告诉她无需害怕这片天地，而另一种源于自性的冲动，则鼓舞她去探索未知！
“过来，昔昔。你一定要看看这个。”
诡异的声音不知从哪儿传来。
但与之一同唤醒我耳朵的还有淅沥的雨，然后是电闪雷鸣。狂风中的凉意，我至今未能忘记。
乱葬岗的土堆，有的矮，有的平，无一例外都没有墓碑。我坐在已死之人的坟头上，睁大眼睛，看着我的亲生父母被五六个人殴打。
其实是没有声音的，他们被打着打着就死掉了，然后打他们的那些人也死掉了。
人都死光后，我又能听见声音。
没有怨恨，没有疑惑。
闪电照亮了爸爸的身影，我听见，他说，人啊，总是要以死谢罪的。
“所以，你就猜，你的父亲是神？”
来人突兀地掐断我脑中影像，将我从震惊中带出来。他穿一身白，在灰雾里格外显眼，又不及角落那抹白半分安静，是我不喜欢的存在。
没有脸，不知他是不是人。
“所以你想成神。因为怕死？”
拳腿如短兵相接，昔昔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双恶毒的眼盯上，然后任由自己这副躯体同他打起来，丝毫没得办法自控。
说是打架，不如将之称为一攻一守更形象。
毫无章法，昔昔双拳攥紧，就往他身上抡。体形娇小，身法杂乱，她拳若出水龙，劲柔，触之即碎，不堪一击！
反观无脸人，一招一式有板有眼，防守严密，手不贴腰身，发劲力大。近身搏击的时间越长，他所占据的优势越多，胜算也越大。
杯盏小的左直拳攻我上盘，我以右手外拨，同时左拳击出！软绵绵的右拳攻我上盘，我以右手摊开来拳，同时握拳回击！
此子出拳无气，用拳不力，腰身打下一盘散沙，文练不成，武练不就，端的是个门外汉。
掂量掂量，两人确实不是一个水平的。
昔昔本就不曾学武炼气，遑论打拳！这般被神秘力量操控四肢拳脚也是极为无奈。
拳拳到肉，对方守得严密，次次格挡真的很疼！一言不发地打了一阵，无脸人总算停手，还昔昔一个清净。
“骨头还得长，身子软，不强不较劲，柔韧性尚佳。然气血两亏，营养不良，体重过轻。
若要习武，果然还是得先修灵炼气才行。”
无脸人自顾自地评判，居高临下地，审视瘫倒在地的昔昔，十分无礼。
“丫头，你既然怕死，想不想永生？”
莫名其妙被人捞着狂扁一顿，昔昔能好好说话就真奇怪了。她不搭理他，空灵地望着浮在自己上头那抹白焰，不知想些什么。
爸爸现在睡着了吗？
他要是睡着了做梦，会梦见我吗？
为什么你当初要救我呢？爸爸。既然你总归会像他们一样离开我，就应该让我死在那夜暴雨里。
这才是对我最温柔的爱意啊。
因为我已经记住他们惨死的脸，记下惨白的你，记住死人的冰冷，记下了死亡的寂静……
只要我还活着，就无时无刻不被死亡追赶！
这无边的恐惧一直在吞噬我。
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死我自己……
等不及昔昔回答，无脸人一声“中场休息结束”，就将她一切莫须有的妄念全部抹消在疼痛中。
“普天之下，三百六十行，一看根骨，二看资质，适应模仿，思维反应，贯通创新。
丫头，我看你还有希望。今日便好心帮你，把这上限下限一块摸个清楚！”
那我可真的是谢谢您了呢。
昔昔又被禁言，无奈躺平，等着神秘力量自己上身，逮她去挨揍。
很可惜，测资质更考昔昔的手脑默契度，得她自己发动大脑，指挥身体动，自然就用不上“全自动”了。
“啪！”
“啪！”
这清脆的鞭响莫名让昔昔冒冷汗。
浑身陡地紧绷，她下意识就是翻身一个虎扑，手脚并用，如傻猫儿般，摔到另一处，迅速弹起，撒开脚丫子逃命！
软鞭十三节，虽说全靠无脸人凝神而成，没实物那般有杀伤力，但谁要结结实实挨上一鞭，对本就敏感的灵魂而言，可就是极致的痛感了。
鞭法至简，路数不多，唯难在功，反复行之，神明变化。用鞭之人，气力当充沛。
抽鞭势，沉身马步，左右中，三花聚顶。
疾鞭破风，带着“咻咻”声，当头扞下，压迫感十足，让昔昔头皮发麻的同时，也叫她双脚无处安放。
实在不敢正面盯着那鞭子从哪头飞来，昔昔干脆一个劲往远处逃，企图用两人间距战胜鞭长。
“别跑呀，昔昔！我就站这不动，你今天若是连一鞭都避不开，就别想从这儿出去了！”
啊啊啊！真是造孽啊！
我就不该问那个叔叔“该怎么成神”！
我后悔了。
真的，成神又难又痛！我就合该一辈子活在对死亡的恐惧里，等死！
天啊！来个人救救我吧！
身后果然没传来鞭响和脚步声，无脸人就站在原地等昔昔自己送上门来挨鞭子。
啊啊啊！
小小年纪，她承受了自己预想之外的磨难。抓狂过后，因为还没死掉，她只能乖乖回去挨鞭子。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小聪明都只是在延长痛苦。昔昔站稳了，盯住无脸人的手，学习预判。
我想，我每次都能离远远的听到爸爸回家的脚步声，然后及时开门迎接……
那我的反应力应该，大概，还不错吧。
带几分侥幸，昔昔脑子里模拟自己反复横跳，成功完成无脸人魔鬼试炼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