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想死在路上
四更天那会，小秋姑娘承了打更人的情，借巡夜的梆子声把我叫醒。
“小秋妈妈？”
小秋姑娘将一个小行李包塞给我，小声道：“走吧，我们该出发去找你爸爸了。”
一听“爸爸”二字，昔昔瞬间就不迷糊了，挎过小包袱就兴冲冲地跑去开门，将原先的噩梦忘得一干二净。
“走吧。”
秋意揽过昔昔稚嫩的肩膀，就要将她牵走。
昔昔最后看一眼自己住过三年的小家。
小矮桌是她跟爸爸在老城区拆迁时，一起捡掉落的破木板拼成的；接水的大铁盆是爸爸在李老板餐馆工作一年的年终奖。
衣柜里装着的不只有衣服，还有吃饭用的碗筷，爸爸修鞋开锁的工具箱，锯树的手拉钢绳锯，刷油漆的木刷子……
“小秋妈妈，我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昔昔挣开秋意的手，又冲回去，把枕头下压着的《狗王狗王，不狗不王》挖出来，揣进包袱里。
“小秋妈妈，我们出发吧！”
拉过秋意的手，昔昔面带希望，向着新生活启程。四更天的夜，无间皇市没有想象中的黑。
环卫工人早早拉上工具车，清扫昨晚夜市狂欢后被人们遗忘的垃圾。街边早餐店的老板，有的在进货，有的在熬汤，还有的在包馄饨！
昔昔动动鼻翼，由衷道：“好香啊，我闻到了骨头汤的味道。”
“是呢，这是食物的味道。走吧，我们得在天亮前出关，不然就要跟爸爸错开了呦。”
“啊！那我们快点走吧！小秋妈妈。”
绝天论武倒数第二天，按照天战盟的布告，无间今天全面禁止一切械斗、文论、游行示威、切磋等一系列容易招致大规模动乱的活动。
从早上七点开始，无间各片区依规限行，对过关的人严加盘问，一般就不会再放行了。无间全域的限行会一直持续到天战盟盟主离开无间，乘上归隐南极岛的南引船才结束。
天战盟总部在无间最北面，也就是蛮端北极点一带，据传这里千年前曾是一处血沼。拓荒最惨烈的一战就发生在这里，人们一批接着一批倒下，用血染红异怪的巢穴，用尸骨填平了百丈魔窟！
后来，十三门各军陆续按计划从南来援，战局瞬时改变。大清剿结束后，由死人最多的天战盟在此地主持种下了【无间皇林】。
整整七十六亩绿林，矗立在绿林最中央，魔窟正上方的就是天战盟总部——北原天宫！
无间皇林与无间皇市隔着一座坎子山，两地关卡分别设在山南山北的山脚下，而山上则不归官方管，它属于当年战后愿意留下开荒的所有战士遗孤，也即蛮端生民……
“小秋妈妈，这不是神话故事吗？
我们小区的民生老师说过，上古蛮端有十三巫妖王，分别坐阵蛮端各地。
这其中的北原天宫就是北冥天鹏王的巢穴，北冥天鹏喜欢盘飞在草原上，所以奴役我们的祖先为它种上整整一百亩绿林！
后来，我们的祖先——酉息神，带领他部下十二位英勇无畏的神，在一个月圆之夜，抓住巫妖王虚弱的片刻，用十三神器将其通通斩杀！
又用十三神器把巫妖骨封祭南极岛下，为我蛮端争来万年星运！从此，蛮端走向了繁荣稳定。”
听完昔昔的故事，秋意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也没停下脚步，只是安静片刻，然后答道：
“确实，我说的是我家乡那边的神话故事。看来我们的版本不太一样呢。”
“不过我们的故事都一样精彩！小秋妈妈。
等我以后长大，我也要像祖先一样，修习天地大道，走成神之路！助长蛮端万年星运，争取早日见到蛮端天下大同！”
正说着，昔昔突然想起那个很疼的噩梦，慎重地补上一句道：“不了，成神太难，又痛又生气。我还是做老师吧！我教别人成神，让许多人成神，等我成了神的师父！岂不是更厉害！”
确实有点异想天开了，离谱得很。
秋意没说出心中想法，只是“嗯”一声附和。
昔昔也不关心秋意什么态度，她隐约听到了几声惨叫，很微弱，音调很轻，音色很尖。
从秋意讲到【无间皇林】处开始，那惨叫声就时有时无地绕在昔昔耳边，瘆人得很。
周围灰蒙蒙一片，天刚开始亮，就起了雾。路上每两百米就设一【安乡村亭】，我们靠着闪烁的红火光和升腾的炭火香认路。
无间皇市的乡郊可没城区那么好条件，沙石路没铺，走起来“沙沙”地响个不停。
昔昔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毕竟她自从那夜暴雨发高烧后，整个人就对这种凄厉的喊叫非常敏感。因为她知道，这代表“死亡”就在附近。
为了活下去，她要立刻跑起来！
神经异常紧绷，昔昔有点惊弓之鸟的模样。但随着她们越走越远，那声音又渐渐消失了。
明明已经听不见，可我的心却还悬着：“死亡”走了？还是又潜伏在了哪？它会何时出现咬死我？就在刚刚，是不是有一个人死在我身旁？！
那副惨白的，面目狰狞的模样……
血水模糊地染红尸体一口白牙。他们放大的瞳孔里装着的，竟是一脸惊恐的我！
“死亡”就在“昔昔”身后！
“小秋妈妈！我们得回去！我刚刚听见有人向我求救，我要去救它！我必须得去救它。”
我必须去确认“死亡”的位置，我要弄清楚刚刚究竟有没有人死在我旁边！
如果任由“死亡”徘徊我脑海，我会疯的。
我知道，我总有一天会杀死自己。但我还是希望，我能死在爸爸温暖的怀抱里……
我想回家，我不想！死在路上。
昔昔非常确定自己想要什么。
秋意也看出来了。
此刻的昔昔虽然话音激动，但心率却是异常的低，浑身还若有若无地吸引来一些幽蓝的【灵辉】。
她知道昔昔要救的是些什么东西。她出城区后是一直开着【灵视】寻路的，既能看见【灵辉】，自然也能用【灵识】扫视周遭。
“如果因为救人，错过了与爸爸相遇的机会，你会后悔吗？你要想清楚，这真的值得吗？”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