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仙儿饶命

“小陆，三十八号包房的白切鸡好了没，还有一盘酱牛肉？”

陆小佳高声回答道：“白切鸡好了，酱牛肉等我两分钟。”

“王大厨，你这乾坤八宝鸭还要等多久？”

大厨王全安在灶台前一边忙活一边大喊道：“催催催，催什么催，这道菜是要等的，客人等不了就让他们换别的菜。”

“唉？你这是什么态度，人家千里迢迢专程来品尝你这道招牌菜，你还拽上了。”

王全安大声道：“我说李茂功，你别拿着鸡毛当令箭，在我这里耀武扬威，我王全安不吃你这套。”

李茂功生气道：“王大厨，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李茂功大小也是个经理，你凭啥叫我全名？”

“我一饭店经理，催菜也是正常操作，可没惹到你。”

“你这说话夹枪带棒的可有点过分了吧。”

王全安大声道：“滚...狗东西...别以为你姐夫是饭店老板就跑来后厨撒野，这也是你能随便插手的地方？”

“真是瞎了你的狗眼，哪个地缝子门没关住跳出来你这条臭蛆。”

李茂功被气的炸了毛：“你说谁是蛆？你敢再说一遍试试？”

说着就要上前动手，陆小佳见此赶忙上前阻拦：“李经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都是一口锅里讨生活，这话儿是怎么说的...”一边说着话一边拉着李茂功去前厅。

王全安举起马勺：“你过来啊，看我不直接剁了你...”

面案陈师傅连忙上前打起了圆场：“老大，少说两句，不至于，不至于哈...”

“您最近这是怎么了？”

“火气咋这么大呢？”

“腊肉那事还没过去呀？”

王全安一把推开陈师傅：“好了，好了，我没疯，就是看这小子不顺眼。”

“不就是来俩老外么，瞧给他嘚瑟的，前厅不够他显摆，又跑到后厨来耍威风，哪儿都有他。”

“这老小子就是记吃不记打，非得给他点教训，他才能知道怕。”

陈师傅劝道：“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头呀。”

“人家是皇亲国戚，咱们哪怕就是当了顾命大臣，也只是为了他们家服务，何必呢？”

“忙前忙后，受苦受累也就罢了。”

“可你要是得罪了这小子，先不说老板，就说老板娘也绝对饶不了你。”

“你又不是不知道，咱老板也就是耗子扛枪窝里横，也就在咱们面前装的人五人六的，只要是遇到老板娘，就像老鼠遇到了猫，一身能耐全废。”

王全安把菜刀剁到菜墩子上：“我知道老板是个妻管炎，可我就是气呀，你知道这小子有多坏吗？”

陈师傅问道：“咋了？”

王全安把厨师帽丢在案台上：“上次他偷了客人的菜，咱后厨就少出了那几道菜，我被老板叫到办公室一顿臭训。”

陈师傅说道：“怎么可能呢？”

“后厨都是按照单子下料出菜，丢餐这种事可从来没发生过呀！”

王全安说道：“说的就是呀，我觉得事有蹊跷，就调出了当天的监控。”

“这才发现三十八号包房压根就没进过客人，可这小子居然把其他包房的菜一道一道端了进去。”

陈师傅说道：“怪不得您听到他为三十八号包房的客人催菜就火了呢，原来如此呀。”

“可是，这不对呀。”

“您既然查到了监控录像，就说明这事儿和咱们后厨没关系呀！”

“这还不赶快拿到老板那里去澄清事实，还咱们一个清白。”

王全安气愤的说道：“就是因为我没办法澄清事实，这才生气呀。”

劝走李茂功的陆小佳听到此话，赶忙走上前好奇的问道：“既然菜是真的，可吃菜的人却不是客人，就只能是李茂功的狐朋狗友了呗，这有啥难猜的？”

“那么多道菜，总不能是这小子一个人给造了吧。”

王全安看向陆小佳，神秘的说道：“你猜猜，我在监控录像里都看到了什么？”

陆小佳问道：“什么？”

陈师傅半开玩笑的说道：“能看到什么？”

“难道还能见鬼不成吗？”

王全安听到此话，扭过头惊讶的看向陈师傅：“三两，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师傅一脸懵逼的说道：“什么怎么知道的？”

王全安说道：“见鬼呀！”

陈师傅说道：“见什么鬼？”

陆小佳忙上前说道：“老大，您在监控里到底看到了什么？”

王全安惊恐的瞪大了双眼说道：“没有，什么都没有？”

陆小佳疑惑的看向王全安：“什么没有？”

“没有了什么？”

陈师傅一拍脑门连忙说道：“老大，您是说丢菜当天三十八号包房压根就没有客人？”

王全安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陆小佳盯着王全安：“老大，您这是啥意思？”

“那天在三十八号包房里的到底是谁呀？”

王全安叹了口气说道：“我是看到李茂功把一盘盘的菜端进了三十八号包房，可奇怪就奇怪在这里。”

“李茂功从三十八号包房里进进出出，根本没做停留，想来那么多道菜肯定不会是他一个人偷吃了。”

“可诡异的是，三十八号包房从来就没有进出过任何一位客人。”

陈师傅一拍脑门恍然大悟的说道：“嗷，我想起来了。”

“2月19号那天晚上好像是有一家公司团建包场，所有人都在一楼大厅忙活儿，二楼包房全都空着，根本就没人去过包房。”

陆小佳连忙复喝道：“我也想起来了，那天二楼确实没客人。”

陈师傅说道：“可这李茂功到底是给谁传的菜呢？”

“这菜又是被谁给吃了呢？”

王全安点点头说道：“这才是关键。”

“这也是我没办法把监控实况，播放给老板去澄清的根本原因。”

“你们想想，我该怎么跟老板说，难道说咱们饭店闹鬼了？”

陆小佳说道：“这有什么？”

“该怎么回事就怎么回事，说清楚丢餐不赖咱们后厨就行了呗。”

陈师傅说道：“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三十八号包房貌似很久都没使用过了。”

王全安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才一直没有告诉咱们老板。”

陆小佳点点头说道：“我想，我明白了，您是说这个李经理一定在三十号包房里藏了些什么，或者干了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王全安说道：“是呀，但愿是我杞人忧天，一时想多了。”

陈师傅说道：“这有什么，进去三十八号包房查探一番不就得了。”

陆小佳复喝道：“是呀，是呀，进去看一眼不就真相大白了。”

王全安摇了摇头：“你以为我不想呀，三十八号包房锁起来已经快一个月了，我一直进不去。”

陆小佳说道：“刚才李经理不是还催三十八号包房的菜么？”

王全安说道：“所以，这才奇怪呀。”

“而且，点的还是我的招牌菜，乾坤八宝鸭。”

陈师傅说道：“我觉得咱们可以......”

几人聚在一起商量了一番，接着各自忙活去了。

凌晨12:30分，伴随着“哗啦...咔吧”上锁的声音，保洁锁住了后厨的大门，王全安、陈师傅和陆小佳从冷藏室哆里哆嗦的露出了头。

“尼玛，冻死我了，这倒霉的李茂功，看我这次不抓你个人赃并获。”

陆小佳说道：“老大，犯得着这么大费周章么？”

“直接冲上去逮住他不就得了。”

陈师傅按住陆小佳的头：“嘘...别说话，惊动了他，咱们可就白忙活了。”

王全安抄起炒菜的马勺，陈师傅举着擀面杖，陆小佳拾起菜刀，三人都拿着平时最常用的武器，悄默声的躲在了案台之下。

“嘘...嘘...嘘...”一阵阵悠扬的口哨声从走廊尽头响起，李茂功出现在了走廊尽头，左手拿着手电筒，右手拿着一瓶精装五粮液，“哒...哒...哒...”是皮鞋敲击地板的声音，紧接着一路小跑上了楼梯。

王全安抬起头说道：“上。”三人尾随其后跟了上去。

李茂功来到三十八号包房的门口，站定了片刻，然后是鬼鬼祟祟的四处张望，尾随的三人见此也迅速躲到了一边。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房间里面传出来一个诡异的声音“进来。”

虽然声音里面的两个字众人听的清清楚楚，可这个声音根本不像是人发出的，更像是猫叫，可猫又怎么会说人话呢？

王全安和陈师傅只是怔了怔，可陆小佳却愣在了原地，这让他想起了家里的那只黑色流浪猫以及昨晚的诡异梦境。

陈师傅跟在王全安身后，刚要走上前看个究竟，却发现身后的陆小佳没跟上来，连忙折返回去“啪”的拍了一下陆小佳的肩膀：“喂，你小子梦游呢？”

“胜利就在眼前，还不赶快一起来看个究竟。”

陆小佳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抬起头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王全安身后，只见平时不可一世的王大厨透过门缝瞪大了双眼，喘着粗气，额头豆大的汗珠顺着双鬓一滴滴的落在了地板上。

二人见此，互相对望一眼，赶忙凑了上去。

此时此刻，三人不由得瞪大双眼，他们见到了此生最难忘的画面，只有陆小佳还算镇定。

三十八号包房里灯火通明，李茂功乖巧的站在一边充当着服务员的角色，硕大的转盘饭桌上坐着的一个个却都不是人，而是各种平时常见的动物，有猫、老鼠、蜥蜴、蟾蜍等等。

只不过，这些动物的个头都有一人多高，很是吓人。

灰毛大老鼠伸出锋利的爪子拿起酒杯，像人一样站了起来：“我提一杯哈，今天亲朋好友齐聚一堂，为了咱们虚灵界的繁荣富强，先干了这杯酒...”

肥硕的狸花猫慵懒的躺在椅子上，把玩着手里的一枚金币，斜眼瞟了一眼灰毛大老鼠，猫里猫气的说道：“为了虚灵界繁荣富强？”

“你可别逗了。”

“谁人不知你灰老大的小算盘，杀敌冲锋的时候我们上，有了好处就自己享用，出了问题就拿我们顶缸。”

饭桌上的众兽们听到此话也跟着随声附和：“是呀，是呀....”只有一只红岩壁虎没理这茬，双眼紧盯着蛤蟆身前的清蒸鲈鱼在流口水。

灰毛大老鼠有些嗔怒的看向狸花猫，虽然被拆台全在他的预料之中，可听到这个声音还是让它很生气，扭头看向身侧流口水的红岩壁虎，这一直是它的无脑死忠，可却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这才最让它怒不可遏的。

“红岩？”威胁的语气不绝于耳。

红岩壁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举起满是吸盘的三指说道：“我同意，我同意。”

灰毛大老鼠呵斥道：“你同意什么？”

“你个吃货，就知道吃，关键时刻一点用都没有。”

肥硕的狸花猫挑了挑眉毛：“灰老大，你这就不对了，大家千里迢迢的来你这里参加酒宴，本就是给足了你面子，你这一杯酒提不起来，就要掀桌子，这可不符合道上的规矩。”

“再说了，诸位能乔装易容，堂而皇之的来这里参加酒宴，可全都亏了我给的妖血。”

灰毛大老鼠放下酒杯，缓缓的坐了下去，“咯吱...咯吱”的磨牙声从嘴角传出，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狸花猫见此不由得坐直了身子，不自觉的“咳...咳”咳嗽了两声：“唉，谁让我心软呢，既然从来不求人的灰老大求到了我头上，同是离魂者，我总不能放任不管不是。”

“灰老大休要动怒，我这也是为了大伙儿的利益着想。”

“您也知道妖血得来不易，看在大伙儿能在人界享受美味佳肴的份上，你若有什么困难，我们定会帮忙，无需担心。”

“只是...”

灰毛大老鼠抬头看向狸花猫：“只是什么？”

狸花猫眯起眼睛说道：“只是事成之后的好处嘛，咱们可得公平的对半分，这样我跟上头也算有了个交代。”

灰毛大老鼠说道：“这单生意是我冒着生命风险亲自谈的，你不过就是提供了点妖血，就敢这么狮子大开口，要不要点脸了？”

“而且，你的妖血根本就不纯，你看看在座的各位，这才刚过了12点一个个的全都原形毕露了，这让我怎么相信你。”

狸花猫无所谓的说道：“唉？这可不能怪我，妖血本就得来不易，我也是冒着很大风险才搞到了这么一点，不掺杂点别的东西根本就不够分，我这也是没办法之中的办法。”

接着斜眼看向灰毛大老鼠：“退一万步讲，生意是你谈下来的不假，可生意的内容我们可不知道。”

“万一事成之后，你甩掉我们，自己拿着好处来个跑路，我们上哪找你去？”

灰毛大老鼠说道：“这个简单。”

转头看向站在一边的李茂功：“雇主就在这里，让他自己跟你们说就好了，也省的我跟你们解释。”

李茂功左手搭着毛巾，右手拿着酒瓶，接着深吸一口气，大踏步来到桌前：“大家好，我叫李茂功，是这里的经理。”

灰毛大老鼠打断提醒道：“说重点。”

李茂功点了点头说道：“各位大仙，我李茂功想各位帮我得到这家饭店。”

“作为交换，这里可以成为诸位出入虚灵界的驿站通道，并且这间三十八号包房将永远为各位保留，终生免费提供上等餐食。”

众兽听到此话，顿时“嘻嘻索索”的纷纷交头接耳讨论了起来。

狸花猫眯眼捋着自己嘴边的三根胡须，像是在考虑着什么。

几分钟过后，缓缓的睁开的猫眼说道：“这笔买卖划算，有个这座饭店做掩护，咱们日后行动起来就有了避难所，大家也不用总是这么小心翼翼，整日提心吊胆的讨生活。”

接着看向李茂功说道：“只是...我们要怎么帮你？”

李茂功说道：“其实很简单，你们只要让我变成我姐夫的样子，我就可以去搞一份转让协议，把这家饭店的产权转让到我自己名下，这样也就大功告成了。”

狸花猫斜眼看向灰毛大老鼠，心想：“这只死耗子好算计呀，我他妈果然上当了。”

“先是把大伙召集到这里吃席，然后再借着傻小子的口把交易说出来，让我退无可退。”

“明知道妖血只有我能搞到，也就是说交易只要我出力就好了，可好处却是大家的。”

“如果我拒绝就是不考虑众人的利益，同意就得自己想办法去搞妖血达成交易。”

“我说这老货怎么会提，什么为了虚灵界的繁荣富强？”

“我还以为它哪根弦儿搭错了，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一番思虑过后，抬头看向李茂功：“我怎么知道你会兑现承诺？”

灰毛大老鼠说道：“他和我签订了契约，睡着就会在虚灵界出现，跑不了的。”

狸花猫无奈的点了点头：“好吧，既然是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本人必然鼎力相助。”

灰毛大老鼠说道：“好了，好了，既然买卖谈的这么顺利，我作为发出邀约的东道主，总不能让大家只是来参会，却空着肚子回去。”

“大家动筷子，吃饱喝好，把酒都满上....”

三十八号包房顿时喧闹了起来，各种奇怪声调的行酒令不绝于耳，觥筹交错之间“咯吱...咯吱”的开门声，让众兽们停止了动作，纷纷望向门口。

伴随着“咣当”一声，马勺掉落在地，大厨王全安上身湿透的匍匐在地，浑身颤抖的并拢双腿，双手捂紧了脑袋不停的大喊：“大仙儿饶命...大仙儿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