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也许是王大厨在门外蹲的太久腿麻了，这才坚持不住漏了马脚；也许是被包房内的诡异情形吓破了胆，可千不该万不该，也避免不了暴露现场的尴尬局面。

陆小佳刚要冲上前，却被陈师傅捂嘴死死抱住，闪身退到了包房侧面的阴影里。

包房里突然灯光一暗，一阵“嘻嘻索索”的声音，听得让人毛骨悚然。

陆小佳挣脱开陈师傅的怀抱：“您这是干什么？”

“老大都冲进去了，咱们也不能怂呀。”

“管它什么妖魔鬼怪，直接干他丫的，怕个啥？”

陈师傅看向跃跃欲试的陆小佳：“你小子胆子到底是什么做的，咋就不知道怕哩？”

“你没发现包房里一个正常人都没有，全是一帮妖怪，你也敢冲进去，找死呀。”

陆小佳说道：“可老大都进去了，咱们总得救人吧，万一有个好歹，咱俩可咋跟他家里人交代。”

陈师傅点了点头：“救人？”

“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捞人才对。”

“嘘......”

就在这时，包房内的灯光再次亮起，一切已经归于平静，陈师傅和陆小佳赶忙冲进房内，眼前的一切让他们呆立当场。

三十八号包房就像从未有人使用过一样，刚刚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就连经理李茂功也消失了，只剩下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王大厨。

二人不由分说赶忙搀扶起大厨王全安：“老大，您没事吧？”

此时的王全安嘴唇发紫，双眼泛白，双腿就像面条一样根本站不住。

二人只能合力让他直挺挺的倚靠在一把椅子上。

陈师傅说道：“小陆儿，你赶快去厨房冲碗盐水，再加上两勺味精。”

陆小佳说道：“好嘞。”

刚要出门，转身回头说道：“盐水管用么？”

“为啥要加味精？”

陈师傅有些焦急的说道：“让你去你就去，哪来这么多废话。”

陆小佳听到此话不由分说的“噔...噔”的下了楼，在后厨搞了碗加味精的盐水端了上来。

陈师傅接过盐水就要给王全安灌下去，可这王大厨紧咬牙关，就是不张嘴。

陈师傅只能强行捏开王大厨的腮帮子，可不知为何，盐水总是顺着王大厨的嘴角流出来，这让陈师傅百感交集。

按着王大厨双腿的陆小佳见到这一幕说道：“陈师傅，灌不下去可咋办？”

陈师傅说道：“王老大的嗓子眼好像是闭合的，这是被吓傻了，潜意识里还在跟自己较劲呢，你给我死死按住他别松手。”

接着抬起手“啪...啪”几个大嘴巴抽在了王大厨的脸上，王全安只是木讷的扭过头朝向陈师傅翻白眼，嘴角的口水和着盐水一并流了下来。

陆小佳有些焦急的说道：“陈师傅，这样也不行呀，老大好像已经被吓傻了。”

陈师傅一手捏着王全安的腮帮子，一边拼命的往他嘴里倒盐水：“我也没别的办法，这是我老家的土法子。”

“王老大这是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被强行吓掉了魂儿，咱们不是道士也不是仙儿，更不会做啥法式，只能趁着魂魄离体不久，试着刺激他的潜意识，期望他的魂魄能自动归位。”

二人折腾了好半天，可依旧没能把盐水给王大厨灌下去。

陈师傅已经双鬓见汗了，陆小佳也被折腾的气喘吁吁：“我看这样不行，咱们得想个办法。”

陈师傅一手死死抱住王全安的头，一手端着盐水疯狂的灌入其口中：“还能有啥办法？”

“我就知道这一个办法，难不成还要找个道士给他做个招魂仪式不成吗？”

陆小佳站起身说道：“停一下。”二人双双住了手。

“反正只要能把盐水给他灌下去就行呗？”

陈师傅放下碗里所剩无几的盐水：“是呀，这是咱们目前唯一的法子，你小子还有啥招数就赶快说。”

陆小佳说道：“您等我一下啊，很快就回来。”

说完转身出了包房，匆匆朝着楼下跑去。

不一会儿，陆小佳端着一碗盐水和一个连着胶皮管子的漏斗跑了回来。

陈师傅见此说道：“咦？这个主意好，还是你小子聪明。”

不由分说，二人就围着王大厨忙活了起来，陈师傅把胶皮管子强行塞进王大厨喉咙死死按住，陆小佳则往漏斗里倒盐水，伴随着“咕噜....咕噜”的吞咽声音，这碗盐水总算给王全安灌了下去。

良久之后，一直卡壳王全安“唉~”的一声长叹，泛白的双眼逐渐恢复清明，陈师傅见此也逐渐松开了王大厨。

陆小佳说道：“陈师傅，老大这就算是救回来了吧？”

陈师傅擦着额头汗珠，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说道：“算是吧，就算救不回来咱们也尽力了。”

陆小佳有些疑惑的看向陈师傅：“他这不是好了么，咋还能救不回来呢？”

陈师傅叹了口气：“唉，都说了这是我老家的土法子，不一定管用。”

“曾经有人被吓掉了魂，只要能缓过来基本都能活，但是只有极少数的人正常，大多数都变成了半疯半傻的痴呆。”

陆小佳感叹道：“看来咱们还是没能救得了老大。”

陈师傅说道：“尽人事听天命罢了，能救得了他的命，却不一定能让他回魂，一切还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陆小佳疑惑道：“盐水加上味精，这是谁想出来的招数？”

陈师傅说道：“我们村里的老人说的，之所以要用盐水，是因为人在过度惊吓后会不自觉的冒出大量汗水，让人迅速虚脱，加上味精是为了让被吓傻的人在极端环境下仍然能怀念起人间滋味，不放弃生的希望主动回魂。”

“至于管不管用，咱们也只能等了。”

二人说完呆坐在地，怔怔的盯着仍旧冲着天花板大口喘气，满脸痴呆的王大厨。

陈师傅突然说道：“你打120没？”

陆小佳点了点头：“打了，刚下去的时候就打了，估计一会儿就到。”

陈师傅这才松了口气：“这就好，这就好呀。”

“都说妖魔邪祟生者勿近，咱们这次本来是想破案，结果却撞邪了。”

“这个李茂功居然和妖物做了交易，光凭咱们几人这样的肉体凡胎是对付不了的，幸亏咱俩及时躲了起来没被发现，否则，咱们的下场不会比王老大好到哪去。”

陆小佳说道：“有这么邪乎么？”

“不就是几只长得像人的动物吗？”

陈师傅说道：“你还记得咱老大最后喊的是啥不？”

陆小佳说道：“记得，喊得‘大仙儿饶命'。”

陈师傅说道：“你听说过黄鼠狼讨口风吗？”

陆小佳说道：“听说过，可这都是传说，没几个人真正见过。”

陈师傅说道：“是呀，就是因为没人见过，所以那才是传说。”

“可在我老家，确实有人见过这样的事。”

“据说妖这种生物的修行之路艰难，必须得到人类的承认才能真正的修炼成仙，可一旦得到了认可，后果却是要夺下认可之人的一魂一魄助自己修行。”

“为此，大多数妖都会留在这个人身边，等待此人的寿终正寝，自愿献出自己的一魂一魄，因此会不遗余力的讨好这个人，这也就有了报恩一说。”

陆小佳说道：“这不是好事吗？”

陈师傅摇摇头说道：“这可不一定。”

“人类的灵智很高，按照道理说更容易修炼成仙，可从古到今之所以很少有人成功，是因为人有着很多欲望，无法全身心投入到修行之中，也就很少有人类能原地飞升。”

“而妖就更难了，它们要先修炼成人，再由人修炼成仙，为此才需要人的一魂一魄来补足缺憾。”

陆小佳说道：“那个李茂功是不是就和妖怪达成了的某种协议，自愿献出自己的一魂一魄？”

陈师傅点了点头：“就刚才的情形来说，应该是的。”

“所以，小陆儿，你今后要记住，千万不要和妖有任何瓜葛，尤其是不能答应和它们签什么协议，否则后患无穷。”

陆小佳想起了家里的绿眼黑猫以及昨晚的梦境，顿时陷入了沉思。

良久之后，抬起头说道：“人若丢了一魂一魄会怎样？”

陈师傅看向眼前状若痴呆王大厨说道：“还能怎样，就像他这样变成白痴呗。”

陆小佳有些疑惑的说道：“我有些不太懂，老大貌似没做过什么得罪妖的事情，为何会丢了一魂一魄呢？”

陈师傅说道：“他这是自己被吓得魂魄离体，咱们只能祈祷他的魂魄没被妖给抢去罢了。”

陆小佳说道：“妖为何需要人的一魂一魄？”

“它们要拿来做什么？”

陈师傅说道：“据说妖只要有了人的一魂一魄就能在地府判官那里蒙混过关，逃脱畜生道，投胎转世成为一个真正的人，而这种转世之人的记忆还不会丢失，也就会在成为人类之后接着修行，最终成为真正的仙人。”

陆小佳不置可否的说道：“有个妖帮自己不也是好事吗？”

“人活不过百年，乐呵乐呵得了，管他这么多呢！”

陈师傅有些诧异的看向陆小佳：“你小子脑袋被驴踢了，你以为妖会自愿等待你寿终正寝吗？”

“他们可没那么傻，苦等百年才夺取你的一魂一魄。”

“之所以守在你身边，好像是在帮你，其实是盼着你早点死，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制造出各种意外，让你不得好死了。”

“可这个世上也就是有些白痴，心甘情愿的以为妖是好心好意的报恩，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等着你去投怀送抱？”

“同样是人，凭什么你就能得到妖的垂青，其他人就不是人了？”

“你是多长了一只手，还是多长了一条腿呀？”

“傻不傻？”

陆小佳听到此话顿时陷入了沉默，想到自己昨晚在梦境里和黑猫签订的协议，后脖梗子上不由得汗毛竖起。

陈师傅扭头看向陆小佳：“咋了，小子？”

“你咋不说话了？”

陆小佳正在犹豫要不要把昨晚发生事情告诉眼前的陈师傅，一阵救护车的鸣笛之声惊醒了二人。

陈师傅赶忙站起身：“你赶快去迎接一下救护人员，我把王老大背下去。”

陆小佳站起身冲下了楼去。

“咔嚓...哗啦...哗啦”

后厨铁门上的链锁被取下，120急救车缓缓倒车靠近了大铁门。

几个身穿白大褂的救护人员打开后车门跳了下来，陈师傅也背着王大厨下了楼，伴随着救护车的缓缓开走，二人才总算松了口气。

陈师傅说道：“我还是赶快给他老婆打个电话。”

说着拿出手机拨通了号码：“嫂子，是我陈三两，出了点意外，王老大被救护车接走了，在第二人民医院。”

电话那头的女人嗓门很大：“三两，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全安咋还进医院了呢？”

“你小子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看我不收拾你。”

陈师傅叹了口气：“唉，总之是一言难尽，你赶快收拾些换洗衣物去医院看看王老大吧。”

“今晚发生的事儿，我随后会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好了，就这样......”

随后陈师傅不由分说的挂了电话，感叹道：“唉，就今晚这档子事，你让我咋个跟你说嘛...就算说了你能信吗？”

陆小佳说道：“现在咋个办？”

陈师傅说道：“还能咋办，回家，睡觉，难道还要上山请个道士做法不成！”

陆小佳疑惑道：“咋就不行嘞？”

陈师傅说道：“就算是请道士做法，也得等到天亮再说，你小子也折腾一宿了，赶快回去吧。”

陆小佳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先回去了。”

说完跑到车棚里骑上自己的二八大杠，回头冲陈师傅挥挥手扬长而去。

陈师傅望着远去的陆小佳：“小子，我看你这印堂发黑，生魂不稳，要不是我今日没带法器，真想帮你稳固了生魂再放你走。”

接着无奈的叹了口气：“唉，想来我陈三两下山也有将近十年了，师傅教我的那些道术也不知道还记得多少。”

“一如红尘深似海，从此相逢是路人。”

“都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这双脚踏入红尘的俗家弟子充什么大半蒜呀，还是回去写封信让师傅他老人家亲自来看看吧。”

转身迈着四方步，摇头晃脑朝着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