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被惦记
林沐和这位高公公，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就这么互相对视了十几秒。
稍顷，高公公抬手指着林沐再次发出一阵大笑。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林大人，贵府这位小公子，便是制出那盈血丹的人吧？”
到了这个时候，林如海基本已经放弃挣扎了。
原本他还觉得自己可以咬死说是意外得来的药方呢，可现如今看来，人家已经将整件事调查的清清楚楚了，这才现身登门的。
只不过，他实在是没想通，对方怎么就猜得到，这个药是林沐制的呢？
没道理啊，他还是个八岁的娃娃，对方就是脑洞再大，也不应该猜到他的头上去吧？
除非……，对方已经掌握了切实的证据。
能让这位高公公对林沐起疑心的，林如海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两件事了。
第一件事，是眼前这个小王八羔子，带着丁家的那个小混蛋，一起去逛青楼惹出来的那次风波。
再有，就是林沐去西岭茶园，给秦慎之治疗刀剑伤的那件事情。
但是仔细想想，第一件事其实也说明不了什么，如此一来，那就是第二件事情了。
想到此处，林如海虽然面色如常，但内心里已经开始翻江倒海。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完全搞错了方向，对方根本就不是冲着什么盈血丹来的。
他的目标，是秦慎之！
有了这个怀疑，林如海也就能够有的放矢了。
“呵呵，高公公不愧是提司，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你。”林如海面带骄傲的笑了笑，随后才肯定的说道：“不错，那盈血丹，正是犬子所制。”
“哎呀呀，我果然猜对了，林大人，贵公子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成就，真是可喜可贺啊。在下恭喜林大人得了一个麒麟儿。”
“唉，言重了，高公公言重了。”林如海笑着摆摆手，随后接着说道：“高公公切不可如此夸奖他，我也担心，他会成了下一个伤仲永。且等着吧，希望他将来能够有所成就。”
“哎……，林大人此言差矣，干嘛还要等将来呢？现如今小公子的成就已然不菲，林大人安心便是。”
“哦？高公公，何出此言呢？”
“林大人莫非还不知道，小公子之前救下了一个必死之人。由此可见，小公子的医术已成，放在这天下杏林，可称翘楚。”
“哦？竟有此事？”
林如海开始装傻了，他知道，戏肉这就到了，他倒要看看，这位高公公到底要将秦慎之怎么样才满意！
杀人不过头点地，那件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干嘛非要揪着秦家不放呢？
“林大人竟还不知？两个多月前，高邮县河营副尉秦慎之，于清水潭被河匪所伤。
虽然只是些皮外伤，但匪徒的刀剑上涂了毒药，致使秦副尉的伤拖了月余都不曾好转，反而越来越重，直至到了无法挽回的余地。
秦慎之的长子秦明，不知道为此请了多少名医，结果都无济于事。
可天无绝人之路，正巧让他碰上了贵府的小公子，林小公子大显神通，只是略施手段，没用得了三五日，便保住了秦副尉一条命！
我前几日坐船南下时，还曾在高邮见过他，看他的样子，身体已然无碍了。
林大人，您说，贵公子的医术，是不是可以称上一句杏林翘楚？”
“竟有此事？我竟不知。”
林如海的表情夸张极了，这让站在一旁看戏的林沐，都有点儿想捂眼睛。
“林大人当真不知？据我所知，林大人和秦慎之可是相交莫逆，虽然世人都传言，林大人和秦慎之多年前闹翻了，但我是不怎么相信的。
以林大人的人品，应该不会因为之前的那件事，就弃好友于不顾吧？”
“高公公，我和秦慎之之间的事情，你是最清楚不过的。
虽然我和秦慎之相交莫逆，但后来我们是为什么闹翻的，别人不知道，你高公公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至于说现如今我是否会真的对他弃之不顾？呵呵，高公公认为是什么，那便是什么好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哎呀，林大人误会了，在下怎么会是那个意思呢？更不会牵扯到什么罪不罪的。”
高公公听了林如海的话，立马朝着他连连摆手。
“那公公所言又是何意？”林如海的语气变得有些冷，起码跟刚刚的热情相比，这句话说的要冷得多。
“林大人，我这次之所以路过高邮的时候，特意去看了秦副尉，就是为了给他带去陛下的一道口谕。
陛下让在下告诉秦副尉，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如今你这条命保住了，那就好好给朕当差吧。前尘往事，如过眼云烟，到了该散去的时候了。”
“啊！这？”这下，林如海更加惊讶了。
此时的他真的想反问一句，皇上真是这么说的吗？
但是不行啊，林如海毕竟是臣子，作为臣子，又怎么能够质疑皇帝呢？
一句话在脑子里转了好几圈，最后却是从嘴里冒出来一句“陛下英明。”
“呵呵，林大人，陛下当然是英明神武，如今又有像是林大人这样的忠臣辅佐，想我大夏真真是洪福齐天，国运昌隆呢。”
“高公公谬赞了，我大夏多是忠君之臣，像是微臣这样的，何其多也，当不得公公如此夸赞。”
“唉……，林大人不必自谦，林家不但有像您这样的忠君之臣，更有像小公子这般的杏林奇才，这怎么不算是我大夏朝的福气呢？
如今，陛下正值盛年，英明神武，更是披肝沥胆，为了国事呕心沥血。有如此明君在世，更是需要像是林大人和林小公子这样的忠臣、能臣尽心辅佐呀。”
高公公此话一出，林如海的眼睛都瞪大了几分。
坏啦，又被人给绕进去了！
林如海的内心，此刻警铃大作，他发现自己之前的判断又错了，这位高公公的目的，不是那秦慎之，而是林沐！
刚刚他怎么说的？需要他和林沐尽心辅佐皇帝。
他是臣子，高公公这么说没毛病，但林沐只是他的儿子，又仅仅八岁，他能怎么辅佐皇帝呢？
坏啦坏啦，这是被眼前的这个高公公给盯上了呀！
林如海不由的想到了当今皇帝，他能有什么用得到林沐的地方呢？
皇嗣不盛！
只一个瞬间，林如海就反应过来了。
眼前的这位高公公，今天绕了这么大的圈子，其目标，就是要打林沐的主意。
当今皇帝其他什么地方都过得去，唯一一个被人诟病的地方就是，没儿子。
现如今，皇帝登基都已经13年了，而这十三年中，宫里别说皇子了，就是连个公主都没生下来过。
如今皇帝都已经三十五岁了，没儿子这件事也越来越被大臣们提起。许多当朝的重臣都已经开始上表，希望皇帝能从皇族之中，过继一个儿子来。
过继啊，但凡是个男人，都不会高兴然让别人生的儿子来继承自己的家业，更何况是皇位。
说心里话，林如海也希望当今的皇帝能够诞下自己的皇子，毕竟他跟当今的关系还算是可以，他也不希望当今因为总是没儿子，搞的性情大变，那对整个天下都是没好处的。
但是吧，让他的儿子去给皇帝治病？
他行吗？
林如海沉默了，那可不是普通人啊，你给人家看不好病，顶多就是被人骂几句，最最严重者，也不过是挨上个几巴掌。
但那是皇帝啊，而且还是治疗的这种病。
这要是看好了，当然是泼天大的功劳，可要是治不好呢？他儿子还能活着回来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这些年，宫里的太医死了多少个了？虽然谁都不提，但用脚后跟想想也能知道，那些人都被灭了口！
毕竟，这种皇家的私密事，肯定是不能外传的。
想到此处，林如海的面上死灰一片，他几乎是用祈求的语气，对着高公公说道：“犬子年幼，虽略懂些许医术，但毕竟年岁太小，经验不丰，怎可入宫侍奉陛下？
不若等上几年，让他多些历练，待到他成年，留下子嗣，老夫定当亲自送他入宫侍奉，还请高公公成全。”
林如海现在是真的怕了，他虽然官位比眼前的高公公要高得多，但此刻为了自家的香火，也不得不站起身，一拜到地，长揖不起。
“哎呀，林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高公公一看对方这个架势，就知道了他已经想到了自己的目的，因此倒也不再绕圈子。
他硬是林沐扶起来，然后拉着林如海的手安抚道：“林大人多虑了，贵公子才八岁，不会被怎么样的。
再说了，咱家带他去给陛下瞧瞧，也是让陛下、太上皇、还有太后看看我大夏朝的麒麟儿，又不是让他进宫做太监，何故还要等到成年，留下子嗣呢？
林大人，安心就是了，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林如海此时也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的高公公，良久，这才说出一句话。
“高公公，还请转告陛下，我林家世代忠贞，为国事从未惜身。还望陛下看着我林家几代人为国尽忠的份上，勿使林家家祠，无人看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