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马腾
蔡琰找过来的时候，柏论刚刚抵御完新一轮的进攻。
“……你说什么？”
蔡琰在柏论耳边低语几句。
于是柏论脸上就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神情，“渭阳君？她难道是想过来找我报仇吗？”
蔡琰摇了摇头。
“不知。但是宣姬姐姐在那边看着她。她说一定要见你，有大事禀告。我也不知如何处理，这才来找师兄。”
柏论又想了想，接着开口说道：“那我还是去看看吧。”
渭阳君董白没死。
并且还过来找他。
真荒谬。
话说起来，渭阳君能找他有什么大事呢？不过是报仇罢了。
……渭阳君最近其实过的不怎么好。
自她从郿坞里悄悄逃走之后，她就听到了她大父出事的消息。她大父的尸体，就那样被扔在市巷里由人践踏，由人凌辱。她大父为朝廷征战，战功赫赫。自然是大汉的忠臣！
可是朝廷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
年轻的董白想不明白。
董氏一族皆被屠杀殆尽，除她之外再不剩一个。她在长安城无枝可依，无处可去。叔父临死前叫她藏住自己的脸，于是她每日便用泥土藏住自己的容颜，不叫别人看去。
她本应在长安城里卧薪尝胆，找寻时机为她大父报仇。
她当然应该有这样的志向!
直到……
一个可怜的老媪出现了。
那同样也只是一个孤独可怜的流民。她白发苍苍，衣衫褴褛。身上也散发着烂闻的气息。她面容憔悴，目光黯淡。
这样一个人，在长安城里有很多。
但只有那一个老媪，在她孤苦无依的时候收留了她。
即使在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明天的情况下，那个老媪仍然把她藏了好久的半个蒸饼分给了她。
董白已经饿了很久。
因此即便她从前娇贵无比，她还是接了过来，然后狼吞虎咽地将那半个已经干掉的蒸饼解决。
若非有那个老媪，她在长安城活不下去。
相处久了之后，老媪就会同她说一些她的以前。
比如说她曾经有一个儿子，但是被西凉人抓走当了苦力。后来有一个兵士喝多了酒，其实也没有什么仇怨，单纯就是那个士兵醉酒之后被责罚，于是随手将气撒在了一个苦力身上。
所以他的儿子死了。
但是她还有一个丈夫。后来丈夫为了找西凉人报仇，还没进入西凉兵的营寨的时候，就被对方的哨兵一箭射死了。
再后来，西凉人发现她家还有一个貌美的儿媳。
于是儿媳被西凉人掳去充为军妓……
下落不明。
“……孙子呢？”
董白轻轻问。
“有一个孙女。”
即使再多苦难，她仍然想将孙女带大。
但是有人饿的不行了，于是一伙流民闯了进来，抢走了她家的粮食。
后来粮食没有了。
再后来，那个孙女也被抢走了。
“官府难道不管吗？”董白问的时候，她声音已经有些哭腔了。
老媪沉默了很久，最后轻轻问她。
“如果官府管用的话，我的儿子为什么会死呢？”
董白突然就捂脸哭了出来。
她哭的很大声。
“对不起。”
“对不起。”
董白哭着连连道歉。
她既愧疚，又羞惭。为西凉人犯下的事而愧，为她是凉州人但却接受了她的善心而惭。
“对不起对不起。”
为什么？
她大父不是为国为民的忠臣吗？
为什么他会做下这些事呢？
如果真相是这样，那她彻骨的恨意到底应该从何说起？
那些死去的人又该恨谁呢？
最后，董白望见了那座高高的京观。
当初大父曾经带她来过，他骄傲地说那是他的荣誉。
可是有流民过来了。
他们沉默地在里面找寻着自己亲人的身影。有的会抱着那么几个然后在不远处挖一个坑，有的找不到，仍然沉默着在那一群人头里面默默翻找。
董白望着他们。
只觉得无数怨魂都在抓着她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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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论上一次见到渭阳君的时候，她乘着轺车经过，左右皆有随从，富贵华丽，只瞧一眼便觉得她不似凡尘中人。
但这次见到渭阳君，她的面貌已然与上一次截然不同。
因为长时间的饥饿，她美丽的脸颊两侧已经迅速的凹陷下去。脸上也全是泥土灰尘，看不清面容。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像很久都没有打理过了。
要不是她对蔡琰说她是董白，柏论都不敢认她。
柏论有些沉默，不知道应该对她说什么。又或者说他是在考虑要如何处理她。
……交给官府吧。
柏论在心里想着。
“渭阳君。”柏论就这样叫了一声。
董白在看他。
柏论想了想，然后又说道：“你其实不应该出现的。”
“你大父是我亲手所杀。这你应该知道了。”
“你逃便逃了，我也不想天涯海角地去追杀一个孤女。说到底，我对一个十四岁的女孩能有什么恨意？”
“你不来找我，我可以装作不知道。”
“你既来找我，我便不能饶过你。”
“我打算把你交给官府。”柏论说道。
朝廷对董氏一族的人态度十分决绝。把她送去了，以后就应该没有再见一面的机会了。
于是柏论想了想，又开口说道：“若你心有不甘想来寻我报仇，我便给你一把剑。但是一旦你拿起剑来，我就不会手下留情。”
“你自己考虑。”
“是要报仇，还是要我送你去官府。”
虽然两种选择的结果都差不多。
但是令柏论没想到的是，渭阳君竟然向他跪下了。
她仰头问他，目光坚毅：“凉州人起兵是为我大父报仇，若我愿意在凉州人面前陈述我大父的罪行，并以死谢罪。凉州人是否会退兵？”
柏论有些震惊。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
柏论说道：“这场大战的起因是你大父但却又不是你大父。”
“死人没有力量。”
“事已至此，他们只想得到这座王城，来抒发他们攻城不利的怨气。”
董白又低着头想了想。
再过一会，她继续抬头来问柏论，“将军知道西凉马腾已经在前往长安的路上了吗？”
柏论沉默了。
马腾……
三国演义里是不是说这货是大汉忠臣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