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妈～
以普通人的标准评价，海兰当真是一位极其温柔的母亲，厕所与主卧的门被撞坏，家里被两个小兔崽子打架搞得乱七八糟，愣是没露出一点不悦之色，反倒拿出红药水，招呼儿子给两人擦抹伤口。
她给霍义，儿子给方常。
青年笨拙地捻出一大摊药水就要往方常脸上盖，被方常连连摆手阻止。
“哎哎，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青年自然乐得清闲，将棉签交给方常。
方常对着镜子，挤眉弄眼地轻点脸部，漫不经心地用一种仅能两人听见的声音说道：“你便是那个散人吧？那个偷溜进来的人。”
“什……什么？”青年眼中一闪而过一丝慌乱，“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方常动作未停，也从未看过来一眼，“不得不说你演技不错，我们刚刚进来那会儿，那副害怕的模样，是专门演给我们看的吧？”
“听过庄寅的介绍，我还一直以为这些所谓散人都是一些玩下三滥花招的烂泥，不过你这路数，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按道理以你的算计能力，就算之前获得的规则之力不够加入规则管理局，在破碎境中稍加表现的话加入应该问题不大，这个官方机构似乎更看重个人素质方面的能力，别这么看着我，我就是这么被收进来的。”
“但是你没有啊，所以，你的目标是……重启？”
青年的瞳孔猛的一缩，又很快如常，闭着嘴不发一言。
方常继续勾点着脸上的破皮伤口，自小拥有诡异的愈合能力，像这种靠打架破局的小伎俩，两人一向是真打，就是霍义大部分都往脸上招呼有没有点什么私人恩怨就不清楚了。
“还不愿意承认么？”
“上一次破碎境，我曾有过一个推断，只要按照异端的意愿，做出极度契合这个意愿的事的话，会得到异端的额外奖励，作为她的儿子，这个奖励，你已经的到了吧？”
“进来之前，你的规则之力是7……”
啪！
青年眼睁睁看着手上迅速被戴上一块腕表样式的装置，根本来不及阻止，上头显示起一个数字。
“哦？13？涨了6点，一个200能级的四级破碎境，能一次给出6点的规则之力，海兰对于他儿子的思念当真深刻啊。”
方常慢慢悠悠将腕表带回手上，黑色的表盘显示起54的字样。
青年瞳孔一缩，瞬间放松紧绷的肌肉，咬着牙低声道：“你想怎么样？不然这样，我相信异端还会再给我这个儿子规则之力奖励的，我给你，之后的都给你，放过我。你总不会跟规则之力过不去吧？”
“那是自然，有好处拿谁不愿意啊对吧？”
方常笑了，青年也笑了，只不过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
“不过，要拿到这份规则之力，我有我的方式。”
笑容渐渐凝固，逐渐转为冷意。
“你当真觉得我没有办法制住你？”
“有吗？你可以试一试。”方常同样回以一个冷笑。
青年心一横，背过身子，直接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对着手心就扎了进去，鲜血一下喷涌而出，随后演技大爆发，眼神之中布满了惊恐，瘫坐地上，艰难地往后退挪。
“妈！”
海兰正给霍义细心地涂着伤口，转眼就见着儿子满手是血的恐怖模样，一颗心有如被刀了一下，仿佛那把水果刀扎中的是自己心口。
“啊啊啊啊啊啊！儿子！儿子！宝贝儿子！”
她一下扑过去，颤抖着拿起被扎穿的手，旋即抬头，恶狠狠地盯向沙发上的方常，原本那淡妆眼影此刻竟是化成漆黑一片，两个眼眶更是变成两个黑黢黢的孔洞，波浪长发在身后肆意飞舞。
“方常小心！”
庄寅毫不犹豫拿出唢呐规则具就冲上前。
可没前进两步，他发觉不对劲。
一股莫名的悲伤自心底奔涌而出，他想起了年幼无知被当绿帽侠还哭哭啼啼请求女友原谅的画面，现在想想自然自嘲而过，可在当时，悲伤逆流成河。
两行清泪不受控地哗哗流下。
借着模糊的视线，方常同样也是泪流满面，他缓缓抬起手，仿佛在隔空抚摸海兰的脸庞，嘴唇不断上下抖动，良久才蹦出一个字。
“妈～”
“吓～”海兰眼眶的黑色孔洞瞬间转为正常颜色，美目震惊着，刚刚徒然在脑中浮现的那道朝思暮想的身影与眼前那位哭成泪人的身影缓缓重合。
“旦～旦～旦旦？”
眼看着身边的海兰就要被方常带沟里去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虽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伤心起来，青年不得不制止。
“妈！别被他骗了！我才是你儿子！”
海兰置若罔闻，难以置信地缓缓起身，一点一点朝着方常挪步。
“妈，我想你了。”方常哭的稀里哗啦，“是我不好，我当年不应该不听你的话去捡那个皮球。”
一句话有如重磅，海兰差点软倒在地，随即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将方常紧紧拥入怀中，毫无形象地将眼泪鼻涕挂在方常的头顶。
“妈，这些年你辛苦了，我回来了，儿子回来了，鞋柜里那些，你为我准备的鞋，不会再是摆设，我会好好念书，考上好大学，找到好工作，每一双鞋，我都穿着过来孝敬你。”
头顶抵着的下巴连续上下摆动，海兰想要回应，却只发出含糊不清的泣呜之声。
自欺欺人的人从来都不会承认自己在骗自己，将青年强行改造成自己儿子这件事，海兰一直都知道真相，只是她自己将锁口深深藏在心底罢了。
修改认知的能力，自然对于记忆有些极强的敏锐性，这位后途冒出来的新儿子，完全不需要慢慢篡改他的记忆，那些已经在方常脑子里存在的，都是母子二人一起经历过的真实片段啊。
一位意外痛失儿子，却又想借助特殊能力通过困住他人幻想把儿子修回来的母亲，一位心理极度脆弱的癫子，可怜？或者也不可怜？
管他呢。
至少目前方常是真切实意感受到海兰对自己的情感。
一次破碎境任务而已，别认真。
不过，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帮帮这位可怜的母亲吧。
方常暗自叹了口气。
客厅，霍义涕泪纵横，哭的比谁都伤心，跪在地上一拳一拳砸向地面。
“哇～～～小芳！”
“方常！你真他妈该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