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偶尔有一两天,管事的会给监工们放假。但他们丝毫不担心里面的人会跑出去。场子虽然留有送货的门,但门口有人轮岗守着。
夜里,陈莞青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两小坛酒,和池淮序一起去找那个干瘦男人了。
干瘦男人与他们新来的没住在一屋,他在另一个靠边一点的屋子里。还有个小隔间。
两人到了门口,探头望了下屋子里。这间屋子里住的是很早之前来矿场上干活的,基本上人都被调去前面了,只剩干瘦男人在屋子里。
陈莞青和池淮序对视一眼后,踏进屋里。
“许大哥,俺们给你带了点好东西,”陈莞青嗓音略有些粗哑,可能是喝水较少的缘故。
许大哥闻到了酒香,本想窜出来,却又要拿大哥的调调,拼命咽了几口唾沫,才慢悠悠地走出来。
“哟,难为你们想着我,”许大哥搓搓手,在衣服上抹了两把。
“俺们兄弟俩前些天向你讨教,自然念你的好。这不,一有好酒,就提来了。”池淮序一边说,一边取下封口的黄纸。
取下来的一瞬间,酒香四溢,仿佛吸两口就能染上一身的酒气。
“那……毕竟我也是前辈了。这点东西……就……嘿嘿”许大哥笑了两声,取了三只碗,正准备往里倒酒。
陈莞青连忙笑着说:“许大哥,俺们兄弟两个承不起这个好东西,就喝茶水就行。”
此话正和他意,这就也就够他一个人喝。再说了,要是陈莞青和池淮序都喝醉了,他们能问出什么东西?
几轮过后,酒水下肚,许大哥已经有点意识不清了。陈莞青趁此机会,开始问些紧要的事。
“大哥,你马上就能去前面了。咋福气这么大啊?”
“福气?呵……那是…俺有好办法。”许大哥不太满意陈莞青说他有福气,他认为自己是凭能力调去前面的。
“是是是。俺不会说话,咱大哥可不只有福气,能力绝对是俺们这些人不及的。你就像那天上的月亮,俺们攀上树枝都够不着。”
许大哥满脸通红,听了好话,打了几个酒嗝,满足得不得了,“那是肯定。”
“今天没人……看在你们兄弟俩诚恳的份上,就跟你俩说句实在话。
这去前面的方法嘛,有很多。能被主家来的人看上,夸上一两句,跟管事提一下你的名字。那去前面干活,稳稳的。”
池淮序追问到:“主家是啥?俺们见识少,不知道啊。”
“切……主家都不晓得?主家就是管我们这个矿场和盐场的。每月主家都要派人来,看看场子的情况,然后好汇报。”
“听说以前还有人伶俐,被主家直接提走的。那可不得了……”许哥还知道压低声音说。
“这样啊……多谢许大哥。祝许大哥早日去前面。”
夜色已深,两人不敢再久留,偷偷溜回屋了。躺在板子上,两人久久不能入眠。
矿石和盐都是主家的人在收。盐未被朝廷禁止,所以很多私商都在兜售。主家的人肯定有矿石收入量的记录,若是直接由主家做买卖,那他们手里也肯定有账本之类的东西;若主家还有上家,那一定有通信的证据。
买卖和通信,一般都会落名和红印,以防有人假冒代传。
韩霄要那家人采矿的证据,最好能找到私制铜钱和兵器的证据。他倒想看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何溶川本想问他为何不能派禁军直接围剿,但细想,花都离这儿并不近。敢做这种事的人家,官府里没人,是不行的。等禁军到了这儿,早就人去楼空了。
拿不到人,也拿不到证据。
陈莞青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只要是作为一个家族存在,朝廷都会将家族的族印记录在案。但韩霄父王治国时,秩序混乱,这就使许多家族衍生出另外的、未被记录的特印。
这种特印在特定行业、人群中被认可。管事的书房里,应该就有一些记录册或者信件。但那里守卫比较多,有人巡逻,陈莞青不敢去。
在找到机会与池淮序还有江逾白碰头后,决定找飞鸿帮忙。
雀哨当时能带进来,多亏藏的好。雀哨响一声,是有事需要帮忙;响两声,是需要飞鸿迅速出现,带少部分人;三声,则是带多数人,帮忙逃离此处。
“嘘”
哨声响,林动,飞鸿至。
飞鸿本身话少,但今日一见,他看着有些着急:“我等了接近二十多天了,你们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大人,这事不好对付,今日喊你来,是托你去一个地方。”
“何处?”飞鸿询问到。
陈莞青给飞鸿指着远处略高一点的一处房屋,在一棵大树旁,“瞧见没?那是书房。今日管事和监工们吃酒去了,只有巡逻卫在。你进去之后,翻看他房中的信件和账册,应该每处都有一个印章。
如果是不同的,就找到出现次数最多的那种印章盖过的信和账册,带出来。”
飞鸿有点纳闷,“为什么只拿这些?我每样拿一份给你不就行了?”
“其实我也想让你每样拿一份,有备无患。我只能推测那种印章是上家用来做买卖或者其他的。拿太多,我怕打草惊蛇……”陈莞青微微叹口气,有些无奈。
“啊?拿到账册,就该回禀君上了不是吗?”
不远处有个声音突然出现,打断两人的对话,“只有这些,就算君上处理,它的上家只会把事情全推给管事。所以,我们还要去拿上家那边的账册和东西。”
陈莞青吓得一哆嗦,看见一个黑影慢慢从树底下走出。树枝漏下的月光在池淮序的衣服上留下斑驳的印记,随着晚风摇摇晃晃。
飞鸿看了两人几眼,觉得他们说的有理,人影就消失了。
几天后,又到了主家派人来的日子。管事的让矿场的人注意些,不要让泥块粉尘弄脏贵人的衣裳。
管事领着一小队人来到场子上,满脸堆笑,挤得脸上的褶子都没地方放,
“这边请这边请。小人在这儿多年,头一回见公子亲自来这,真是无上荣幸啊。”
公子微笑颔首,话不咸不淡,“管事辛苦,今天我过来就是想看看这段时日,货得量和质地如何。”
“好说好说。这边请。”管事点头哈腰,也不嫌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