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医师顿时匍匐在地上,脸几乎贴着地,不敢抬头看他,“回殿下。盐场那边丢了些东西,管事清查后发现少了两人。”
“可记得长相?”
“殿下……管事说,人太多了……就对不上号”,医师颤颤巍巍地开口。
“丢了什么东西?”银莲越过殿下询问,韩琛也不阻止她。
“矿石的……买卖记录。”
银莲刚想呵斥,却被韩琛抬手制止住,“也罢。管事知道该怎么做,上面查下来就让他去顶着吧,他的妻儿还在我们手里。”
“银莲,扶我回去休息。”韩琛起身,红衣从椅上滑落,翩然起舞。韩琛肖母,眉眼含情,只可惜脸上被病气笼罩。
韩琛的意思很快就传到盐场那边,管事接到这个消息时,面上没有丝毫血色。
这是一盘死棋,他没有任何退路。
管事也不等朝廷派人来了。当晚,他那间屋子便燃起熊熊烈火。他,和那些未被拿走的信件账册,一齐葬身。
畏罪自杀。
死无对证。
不过,这人也是捉摸不透。死之前,他用库房的银两遣散了盐场、矿山两处的苦力,还他们自由身。
一个恶人,在最后关头居然有了一丝善意。
用德光道长的话来讲,善恶相成,人之性也。
柳家
柳家现在的当家人是柳如海,三公子柳时云头上仅有二姐柳临希,大公子柳庭风和四小姐柳歆夭折,柳家血脉仅余两人。
柳时云近日很安分,陈莞青也不敢在柳家轻举妄动,只是找机会向飞鸿传讯,让他安排人时刻准备在街上接应。
池淮序和江逾白逃出来后,一直在燕州呆着,看看能否从其他方面入手,解决陈莞青的后顾之忧。
“江逾白,这燕州官府,铁定有问题。”池淮序敲了敲桌子,十分笃定地说。
江逾白眯了眯眼,说:“的确。燕州柳家的事能做到这么大,却一直安然无恙。一直没透出什么风声。”
池淮序点点头,“但是飞鸿留在这里的人不多,比起官府的人来说太少了。我们若是打草惊蛇,怕是难以脱身。”
“不如我们三个,再找个人,一齐去官府亮明身份,将他们的注意力凝在我们身上。这样孟长洲那边行事方便。”
江逾白摸了摸腰间重新系上的长风堂令牌,手指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好。”
“对了,你们找到柳家私印了吗?”
池淮序摇摇头,“当时飞鸿仅能在信中找出盖过印的纸张,但那枚印肯定在柳家人身上。得靠陈莞青去拿。”
“嗯。”江逾白若有所思。
何溶川没同这儿人待在一起,他去街上逛逛,看看能不能碰到出门的陈莞青。
结果凑巧,还真碰上了。
何溶川站在卖鬼面的一家铺子前,和老板攀谈。桌上的鬼面各式各样、栩栩如生。陈莞青找机会出门,远远瞧见这个熟悉的身影。
几步走上前去,“老板,这鬼面怎么卖?”
何溶川听见这个清亮又熟悉的声音,愣了一下,偏头看向他,“你……”
“这位兄弟,你挑好了吗?”陈莞青面不改色地看着何溶川。
何溶川张张嘴,脑子卡壳了一会儿,终于把不能说的话咽了下去,“我……我还挑着呢,你可不能把我看中的拿走啊。”
话锋一转,何溶川偏偏头,双手抱臂,活脱脱一副纨绔公子样。
“那是自然。”陈莞青弯腰假装去选鬼面,一瞬间,一张纸条从指缝里溜出,有一半遮盖在面具下。
何溶川则在扒拉着其他鬼面时,迅速夹住纸条,在拿起一只狐狸鬼面的的间隙,抖了抖衣袖,纸条顺利被藏住了。
陈莞青将铜钱付给摊主后,朝不远处站着的人挥手示意。而何溶川还停留在摊前,脸上戴着那只狐狸面具。
仅仅是刚才那一刻,何溶川瞥到陈莞青后脖颈处的伤疤,皮肉已经愈合,但深浅交叠的痕迹和新长出的红肉,都令人心惊。
何溶川不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是感觉到一阵心悸。
早已离开的陈莞青自然不晓得何溶川的心思,接连走访完东街西市的各个盐行后,大致摸清楚了情况。
燕州盐价普遍偏贵,关键是贩卖的还是粗盐,毕竟会制精盐的人少之又少。随着这几年战争引发动荡,盐价更是日益上涨。
回到柳府,陈莞青即刻便去拜见柳时云。柳时云在书房里,但陈莞青看见他的贴身小厮匆匆跑去角门那侧,手里还攥着一枚扳指和信。
陈莞青立马打发身后带路的人走,悄悄跟在小厮后面,在转角处停下了。
小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这是我家公子交给你家大人的,后日寅时一刻即开城门,刚一队人马出去。莫拦。”
对面的人约莫上了年纪,声音有些粗哑,“请柳三公子放心,我家大人时时紧着你们,只是到时候……”
“到时候卖盐得来的钱多分一份给你家大人。”
“多谢公子给的准话。”
一阵攀谈结束后,陈莞青已悄悄离开。
“大人”
“城门开闭”
莫不是真被自己猜中了?燕州官府有问题。
明日早晨柳时云要往外运的那批货不让人查,还专挑人最少的时候。
铁矿?还是兵器?亦或是其他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不行,得给飞鸿传个信儿,让他带人追踪这支队伍,必要时候直接扣下。
不得不说,陈莞青的猜测是对的。韩琛那边下令把兵器全都转移了,这样到时候还能给勉强保下柳家。
但一旦被发现私造兵器,柳家这颗棋子,就完全废掉了。
何溶川回到落脚处,才将纸条打开。江逾白瞄了一眼纸条,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亮出身份,拖住燕州官府的人。”
三人面面相觑,池淮序先开口说:“为今之计,的确只能如此。明日我们三人直接拿令牌去官府见人,让满城的人都知道,京城来了三个君上的近臣。”
“嗯。亮明了身份,他们就不敢跟我们明着来。既要顾着自己,又得想法子应付我们。”江逾白盯着那张纸条,若有所思。
三人商议片刻,便定下了。并且,不打算让官府察觉这次来的还有孟长洲和飞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