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花都
赵征知道这位新君应是有事上门，所以干脆开门见山到：“君上前来，所为何事？”
韩霄目光转向陈维桢，说：“还不过来跟将军见礼？”
陈维桢听罢，又看了长姐一眼，就快步上前行礼：“将军好。小辈陈维桢。”
赵征这才细细打量这个约莫八九岁的孩子，模样生的端正，小小年纪便已有几分刚毅模样。他顺手拿起刚才使的那把剑丢过去，陈维桢当即便反应过来，有些吃力地把剑接住了。赵征沉默片刻，开口说：“维桢是个好名字。王国克生，维周之桢。”
韩霄立在一旁，脸上浮上一层浅浅的微笑，言：“将军可愿收下这个孩子？将来随您习武，您看如何？”
赵征爽朗地笑出声，直言说：“君上都亲自来了，不就是让老夫收下这个孩子吗？也罢，我见他有几分意思，以后就跟着我吧。”
韩霄和陈菀青闻言，齐齐道谢。
三人去了将军府的后园内喝茶，陈维桢则随府里小厮去拾掇房间。这将军府的园子不大，只有一张石桌，几个石凳，外加一片红艳艳的、几乎要越过院墙的凌霄花。陈菀青便被这如火般生命吸引住了，一连看了好几眼。
赵征见状，问到：“老夫刚才没来得及问姑娘的名字，还不知如何称呼。”
陈菀青立刻回应到：“陈菀青。是维桢的阿姊。”
赵征点点头，“姐弟两人生的像。”不等陈菀青答，赵征继续问到：“陈姑娘钟爱这凌霄花？”
“在下自小便从书中知晓凌霄花，但可惜之前从未见过。”陈菀青温和的笑了笑。
韩霄饮了一口杯中的茶水，说：“凌霄花生得绚烂，总有拂云之志。许是向天上的仙人要了云霞作衣，才有如此颜色。”
陈菀青偏头看了韩霄一眼，她没想到韩霄如此冷淡疏离之人，竟也存有一份闲情雅致，和他的那处宅子倒是相配。
三人都也还算饱读诗书，在赵征的园子里畅聊半日，无君臣之分，无男女之别，无长少之礼。就是多年后的陈菀青，也依旧记得这个日子。
回府后，发现老冯早早等在门口，韩霄一下马车便着急地上前说：“花都传来消息，孟家主来信，请您速回孟家一趟。”
“那明日一早便启程。”韩霄走到门口时，突然顿了一下，回头朝离他不远的陈菀青说，“孟长洲，花都人多耳杂，一切小心行事。”
“多谢君上提点。”
次日天黑没亮，一行人就上路了。马车行得飞快，为了掩人耳目，陈菀青和韩霄坐在一辆马车上，老冯则坐在车头催车夫。老冯熟悉北宁至花都的一条近道，可以比官道快上许多。
陈菀青被马车颠得有些反胃，强忍着不适，维持表面的平静。韩霄原本坐着看书，抬眼间察觉到了陈菀青的不适。“老冯，这都走了半日了，让马也歇歇，”略带慵懒的声音从韩霄口中传出，这句话落在陈菀青耳中，简直是拯救她的福音。
出了马车，感受到了久违的新鲜空气，陈菀青深深吸了几口。趁着透气的间隙，韩霄告知了陈菀青孟家的情况。
“孟家家主是我的外祖父。孟家满门皆读书习字，只可惜孙子辈人丁不兴，独有一个自幼体弱的女孩。孟家嫡支子弟如今无人可举荐入朝，因此想从旁系挑一个子弟也算合理，”韩霄停顿片刻后，继续说：
“况且父君在世的那几年，孟家在朝中举步维艰，而何、池两家逐渐在朝中站稳脚跟，把花都搅得一团糟。就算现如今本君登基后，这两家也没把本君放在眼里。”韩霄语气愈发强烈，帝王的威严逐渐显露出来。
“这两家，是孟家的敌人，也是你孟长洲的敌人。就算你不招惹他们，他们也会找上你，”韩霄嗤笑一生，带着一丝无奈，或是对未来命运难料的自讽。
陈菀青看着远处此起彼伏的山峦，淡淡的青绿色隐没在层层云雾下，是难得的好风景。“君上所言，臣已铭记于心。地头蛇在贪婪之下必露破绽，只要能抓住，便能名正言顺的铲除，”陈菀青的脸上带着笃定。
韩霄淡淡回到：“但愿如此。”
不得不说老冯这条近道抄得好，四五日的时间便到了。因为随行人少，不大容易被人注意，所以众人一进城便直奔孟府。孟府门口的小厮也是被事先知会过的，所以一见到他们下车便直接引到主厅。
主厅里坐着孟家主孟知衡，他的小儿子孟承恩及其夫人林纾月，就连体弱多病的孟岁颐都出来坐着了，足见孟家人的重视程度。韩霄踏进主厅的一瞬，众人齐齐起身行礼。韩霄连忙将年迈的外祖父扶起，“各位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
陈菀青是一副规矩的男装扮相，但她本身并非清冷的长相，所以就算尽力让面相变得硬朗，也还是感觉少年气太重。不过，好在打小跟着师长念书，气质没得挑。
陈菀青在众人重新落座后，再次上前行礼，“晚辈孟长洲，见过孟家主，孟祭酒，林夫人，孟姑娘。”一一见礼时，众人也在看着这位韩霄写信说要带入孟家的姑娘，不，现在应该说是旁系小辈。
孟知衡其实在陈菀青进门时便留心观察她的举动，不知为何，他觉得这应当是个通透的人。孟承恩平日里跟一群学生打交道，基本都是家族里送来的子弟，还从未见过像陈菀青这样的人。若她进太学，必定是淤泥中生出的莲。
“这里没有外人，大家当唠唠家常便可，”孟知衡招呼陈菀青入座，又接着说：“俞安早已同我们说过你的事情，既来之则安之，倘若还有放不下的，便先藏在心里吧，日后若有机会，再拿出来也不迟。”
陈菀青猜到了“俞安”应该是韩霄的字，听着孟知衡的话，就好像师长对她的嘱托一般，不禁红了眼眶。
“长洲多谢家主关怀。”
孟知衡看这个小辈越看越喜欢，说到：“在孟家，还是叫回菀青吧。在外面，再叫长洲。不然丢了之前的好名字，也怪可惜的。你以后和岁颐一样，都唤我爷爷，可愿意？”
陈菀青感觉脑袋有点晕，孟家人对她实在太友好，这让以为来花都之后可以孑然一身的她，心突然重新开始充实。
“爷爷”，陈菀青轻轻唤了一声。“诶！”孟知衡爽朗的笑出声，也引得满屋的人热闹起来。
林夫人是个极温柔的人，和她的名字一样，透着淡淡的书卷气。这样的女子自然也喜欢陈菀青这样温和有礼的人。林夫人适时问到：“青青的小字定下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