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离心离德
郭元福离开了聚源钱庄之后并没有回家，而是径直来到了一处偏僻的野外。
一个黑色盔甲的人正站在那里等他。
黑色的盔甲在乌云下极为不起眼，几乎要和阴影融为一体。
“大人，我有要事要禀报。”
“说。”
盔甲下的人缓缓开口。
郭元福从自己口袋里将那张银票拿出来。
“聚源钱庄来了个人。”
那人接过银票，缓缓扫了一眼。
“苍炎发行的官票。此人来者不善。”
他沉思片刻，然后从盔甲下拿出几块沉甸甸的银子。
“拿去吧。”
这大业军办事就是讲究，给钱都不给银票怕留下把柄，都是直接给现银。
“需要小的做些什么？”郭元福连忙接过银子裹进衣服中。
“等到我军将士杀入城中时，你来做个内应。”
“您放心！聚源钱庄的掌柜是个傻子，那账房先生又是我们的人。有我在其中穿针引线，此事必然天衣无缝。”
“那是最好。”
盔甲人向他摆了摆手：“走吧。久则生变，我会尽快安排。”
“哎，哎。”郭元福谄媚地弯腰赔笑，然后飞也似地离开了野外。
“哼。”盔甲人将手中的银票折叠起来揣进怀中。
“哎呀，将军有劳了，这么恶劣的天气还要出外勤。”
轻舟先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野外。他拿着扇子若无其事地摇来摇去，就好像是不经意间路过那般。
“先生才是有雅致。放着那么多事情不干，倒是操心起我来了。”
“先不说这些。我刚刚似乎见到有人从这里离开？”轻舟明知故问。
“插在城中的探子罢了。”
“我见他神色匆忙，可是有要事？这种关键时刻，若是一个环节出了变故，恐怕就要造成不少变数呀。”
“先生不必试探我。”盔甲人将怀中的银票重新展开：“那聚源钱庄来了个搅局的。”
轻舟先生接过银票，很仔细地查探了一番。
“啊呀，这可是苍炎的官票。来者恐怕不善？”
“不管他是谁，挡了路就只有一个下场。”
盔甲下发出一声厚重的闷响。他将手中的武器敲入地面，地面便立刻被嵌出了一个大洞。
“将军说的是。有您坐镇清水，大业军的攻势当真要是无往不利了。”
轻舟先生脸上扬起一丝诡异的笑容，然后将那银票揣入了自己怀中：“只可惜……”
“嗯？”盔甲人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便连忙将武器拔出。
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他头顶上原本哗哗啦啦的雨水突然起了杀意，竟然直直地将那黑色的盔甲洞穿。
盔甲中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便瞬间被雨水所溶解。
“只可惜天气不太好，在这野外执勤，风险颇大呀。”
轻舟先生略微皱了皱眉，然后晃去自己扇子上迸发出的光芒。
“将军倒是忠心，可惜那挡了路的人只有一个下场，这是您教给我的。”
他蹲下身子，用扇子拨弄着地下散落的盔甲。
黑色的盔甲被刚刚的那阵雨淋的千疮百孔。
那些孔洞中淌出红色的液体来，给整个荒野加上了一丝新的颜色。
“啧啧啧。”
他收回身子离开了荒野。
城外突生变故，这城中也少不免要混乱一番。
郭元福离开了野外之后，便径直来到了一户人家面前。
他左右查探了一番，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才敢谨慎地敲了敲屋门。
“谁呀？”里面传来一声慵懒的男声。
“我，郭元福。”
沉默半晌之后，那慵懒男声的主人晃晃悠悠地为他打开门：“找我何事？”
“大哥，你看。”他将刚刚拿来的银子露出来。
“快进来。”
郭元福跟着他进了门，然后将钱全散在桌子上。
“我赋闲在家好几日了。孙掌柜没请我回去的意思，我倒也不必主动逢迎吧。”
“您这话说的！这清水城的人谁不知道聚源钱庄全指凭您郭玉？待到这大业军打进来，整个聚源钱庄还不都是您的？”
郭玉躺在床上摆动银子，并不回话。但是从他嘴角上扬的模样来看，他似乎还是挺认同这个观点的。
“你这话就是谬赞我了。孙掌柜德才兼备，哪能轮得上我呀。”
这话一出，二人都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
“掌柜的，那大业军的人，还等着求您办事呢。您若是还不回去，恐怕要驳了人家的面子啦。”
郭元福见他的话有戏，干脆就直接改了口，也不叫郭玉账房先生了，就直接称他为掌柜。
“不急。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
郭玉收起笑容，然后继续躺在床上把玩银子。
“我走之时，早已将那钱庄的账目打点了个清楚。如今这暴雨连绵几日，钱庄的账目早就乱作一团。他如今默不作声，不过是强撑一张面子罢了。”
“越是这时候，我越是要让那孙诚友主动来请我。”
他话说完，看似随意地一脚踢在不远处的柜子上。
柜子的门受了外力，竟直接打开来。
没了门的遮挡，满柜子的银子哗啦啦地往外流出。
除去金银细软，那柜子深处，还有不少璀璨夺目的首饰珠宝。
郭玉向那郭元福挑了挑手指：“来，拿上一些，去向那孙掌柜问个好。”
“就说……”他活动了活动脚趾：“就说这账房的郭玉，向他问个好。雨天路滑，他的老骨头可别磕碰了。”
说罢，这二人又是一阵狂笑。
平日里看家护院没油水可榨，这传信送财的任务，那便是他中饱私囊的大好机会。
郭元福哪能放过如此机会，一头扎进了金银堆中。他连拿带拽，还不时地从中挑出几个模样靓丽的，装点在自己的身上。
刚刚那几块银子对郭玉这种人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但是却是很好的投名状。他让郭元福自己挑选，便是把投名的诚意也算了进去，对他为自己谋财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片刻之后，吃饱喝足的郭元福从银财堆里探出一个脑袋。
“我这就去为您传话了！”
郭玉笑着挥了挥手，身体却并不动。墙上的灰受刚刚的震动影响掉下来许多，他用手将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部分擦去。
虽说家中金银无数，他却并不曾装点自己的屋子，只是任由他破落着。无数财富聚集在屋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等到他离开了家中，郭玉才懒洋洋地从床上坐起来。
他将刚刚郭元福递来的银子丢进那一堆银钱中，然后撇撇嘴。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这般道理，你似乎还不太懂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