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致礼
“你听说了吗？聚源钱庄的孙掌柜要在那清水湖旁开全城会。”
“可不是！咱这清水上一次开全程会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十年前，商讨是否要把这清水湖对外开放的时候？”
“记不清了，反正是很久远的事了。”
“你说这孙掌柜要干嘛？在我的记忆里，以这‘财节’召开全程会，这还是头一次。”
“管他呢，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两个居民打着伞，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他们脚下却没停止前往清水湖的步伐。虽说城中平时不多管辖，但是这令玉的权威是不可磨灭的。
湖旁逐渐堆满了人。
孙诚友坐在亭子里，自顾自地拨弄算盘。
他手中的算盘似乎并不是什么算数工具，而是一把乐器。上面的算珠上下舞动，撞击在那算盘的框上，发出有节律震动声。
震动声伴着雨声，发出的和鸣还真有点像那么一回事。
清水湖旁不光有美好的音乐，还有一些不太美好的躯体。
那些被白鸣弄死的大业军士兵，正规规矩矩地躺成一个圈铺在地上，经受着雨水的洗礼。
赤红的液体已经被冲刷殆尽，如今留下的只有那些盔甲和其中的身体。
前来湖边的居民很自觉地围成一个圈，将那些尸体环绕起来。
“孙掌柜，你倒是不慌不忙的。”题雨先生从人群中挤出，坐到他的对面：“天天拨弄你那算盘，难不成这算盘真有把人弄死的本领？”
然后他假装刚刚看到不远处的一圈尸体，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不得了。”
“莫要打趣我，老先生。”孙诚友将手从算盘上拿起，然后开始给题雨倒茶：“您料事如神，自然比我这种顺势而为的混子要懂得多。”
在题雨面前他自称为混子，倒也不全是自谦。
至少在茶道上，他的表现实在不怎么样。
茶水晃晃悠悠，经历了九曲十八弯，好不容易流进了杯子里。
“您看，我紧张的连茶水都倒不明白了。”
题雨笑笑，然后从他的手中接过茶杯。
“您泡的茶就是香。”
“似乎应该归功于茶叶他自己比较贵。”
说罢，二人哈哈大笑。
“孙定山呢？”
“他应该……暂时来不了吧。”题雨闭着眼睛品茶。
“可惜。三节令玉相聚的时候可真是不多。”
“会有机会的。”
在那人群聚集处的另一端，无人在意的小角落里，白鸣正和船夫对台词。
“我到时候一说承蒙天威，你就开始搞闪电。”他逐字逐句地向船夫嘱咐。
“你把老夫当舞台上的气氛道具，真是要让我受累了。”
船夫不情不愿地靠在一旁。
“时间紧任务重！你不是想知道这清水将何去何从？再没有比这次更好的机会了。”
“莫要戏弄老夫。”
“你放心！”
“行了行了，知道了。到时候我就按照你说的随机应变，你也不用多嘱咐了。”
说完，船夫便撇过身子不再搭理他，很明显是被他搞得有些烦闷了。
“哎，我也没……”
他还想再絮叨几句，突然听到不远处孙诚友的声音。
“诸位相亲父老，抱歉叨扰。今天将大家聚集在此，是有要事要说。”
全城会议要开始了，他不能再耽误了。如今只能祈祷这老头不出什么乱子。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走到孙诚友附近。
“乡亲们，这暴雨已连续数日。城中流言不断，我也有所耳闻。可事情总得是空穴来风，要有个前因后果。我前去探求数日，今日总是要来个结果。”
他走下舞台，将百姓的视线中心交给白鸣。
“吾名白鸣。”
他的自我介绍只说名字，并不多说自己是做什么的，又因何在此。
因为多说多错，他也是临时起意来这信口胡说，没有全备的稿子生怕被人发现什么漏洞。
“承蒙天威……”
他咳嗽两声。
暴雨中闪过一道雷，劈在离他最近的一棵树旁。
那棵倒霉的树顿时在雨中化为了焦炭。
“承蒙天威，吾已探明清水怪事的前因后果。”
他抽出剑，一阵金色的风引导着众人的视线来到那地上的一大片尸体上。
“这些人乃是那恶贯满盈的大业军贼人。他们毁去清水城隍，为的便是触怒先祖，降灾于清水。”
“你看！我就说吧！这雨就是老天发怒了！”
“天啊！”
下面的人叽叽喳喳，议论着便要下跪向天致歉。
白鸣连忙把自己的话捡起来，不让这样的事发生：
“城隍所供奉之人，乃是清水的守护神。他成神之前，也与诸位一样，是在此地生活的凡人。诸位也算他的后人，若是看到后人如此卑微，想必他也不会高兴。”
他这般说着，那棵倒霉的树又被雷给劈了一下。船夫用这种方式对他说的话表示认可。
“本……道，本道路过此地，深感百姓之无辜，便与他交谈一番。如今我已通晓他的意思。”
“他向我提出三个要求。若是都能满足，便是雨过天晴；若是稍有差池，便要让这清水乌云蔽日。”
他这话一出，众人便纷纷安静下来，等他的下文。
白鸣清了清嗓子。
“其一，他要这犯事之人以死偿还罪孽。清水领军孙定山已将那罪人郭金诛杀，第一条便已完成。”
“你看，我就说孙大人怎么会做对不起我们的事。”下面有人窃窃私语，但是见周围安静，便旋即停止了议论。
“其二，他要这主谋组织付出代价。藏匿于城中的贼人已被我诛杀大半，而余下的，会由孙诚友孙掌柜主导，慢慢将他们拔除。”
“这其三……”
他故意顿了顿。
天空中不情愿地落下几道雷来。
“其三，便是要这清水之人能够团结。他身为清水曾经的英雄，深知力量真正的来源。能保卫你们的只有你们自己，而不是一味地将期许寄托在烧香拜佛之上。拿起武器，坚定信念，用自己的双手保卫自己。”
周围明显安静了下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料到他会说这样的话，包括那给他做背景板的气氛组。
白鸣心里清楚，他这般说辞便是要剥去船夫和清水湖在清水百姓中的地位。但他还是说了。
“最强大的力量来自内心。大业军的贼人已经对这里虎视眈眈，若你们已经做好了为了捍卫家园殊死一搏的准备，这天自然会放晴。”
所有的听众鸦雀无声。
雨声在此时显得格外刺耳。
“保卫家园！”
不知过了多久，下面发出一声喊声。
随后便是此起彼伏的声音。最后，变成气势如虹的咆哮。
白鸣满意地转过身，望向湖面。
“多有得罪，但是想必这也是你想见到的。”他躬身向船夫赔礼道歉。
无人回应他。
暴雨开始减缓，太阳从乌云中挤出一个头来。
天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