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墓
西欧的某片郊外。
老唐裹得严严实实，蜷着身子，拎着油灯走在一条隧道中，心中喃喃:
终于到了……闷死了，这走了有一公里了吧？
老唐没多久便停下脚步，身前是一堵石墙，已经被人为凿出一个窟窿。
窟窿刚好够一人通过，其内是一个漆黑的石室，老唐稍一扭头，就望到了一扇石门，已经半裂开，正好就在窟窿边上，不到两米。
呵，该说他们幸运还是倒霉呢？这石墙有有一米厚了吧……
老唐打趣地想，耸耸肩:
“行吧，先找找这墓主在哪喽。”
往前边路口逛了逛，每条路老唐都瞧了瞧，皆是一片漆黑，索性决定随便走一条探探。
嗯，如你所想，他这是在盗墓。
身为猎人网的一名赏金猎人，老唐偶尔会接一些摸金的活，以维持生计。
他其实也不太明白，他技术也不咋地，怎么一个个的都来找他呢？这些鬼地方也没啥危险，完全是给他在送钱啊……
唔……就是每次都感觉阴嗖嗖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估计是心理作用吧，毕竟世界上没有鬼。
应该没有吧……
老唐不确定地想，但干这行干多了，也难免让人心生怀疑。
在右手边刻下标记方便回头，老唐一口将剩下的半瓶水喝完，空瓶子也没浪费，脱裤子装个半满，又随手丢在路边，给后来的考古学家们留点惊喜。
脚底的石砖有些凸起，一路走得崎岖不平，有些位置的通道已经塌陷，还得自己拿军铲开路。
几条路走到头都没啥收获，找到的估计只是一些陪葬的奴隶，棺材已经辅助，边上只能找到些破烂的皮革衣服，还有点破铜烂铁——估计是他们生前为数不多的财产了。
果然是这一条吗……
老唐开到中央最宽的路口，心说。
大头留到最后，这是他积累的经验，不然一身东西拿不下，不好取舍。
也有可能有什么暗门？那就有些麻烦了……
老唐也没管太多，脚步没停，还是打算先探完再说。
有书则短，无书则长，到这会儿老唐其实已经在这鬼地方逛了两个多小时，有些疲惫，但神经不得不紧绷，以在突发情况发生时能最快反应。
他耳畔中已经响起嗡鸣，越往里走越明显，逐渐转为模糊的低语，离奇魔幻的画面不断浮现。
累出幻觉了？
老唐揉着脑袋想。
“哥哥……哥哥……”
耳畔的低语清晰起来，是有人在喊他……哥哥？
妈的，又来了！
老唐用力甩着头，往自己脑门砸了两拳，低语这才逐渐褪去，周遭那莫名的注视感也随之消失。
“我是不是该瞧瞧心理医生了，最近老是这样……”
老唐嘀咕着，一边刻记号一边前行，最终却又止步于一堵石壁前。
没路了……果然有暗门吗？还是说……这里有机关？
老唐摩挲着石壁上的古怪文具，想找找看有没有按钮之类的机关。
哪知，他刚一触碰，石壁便传来一股强大的引力，仿佛能将灵魂摄入，再将躯体抽离，最后连骨头也不会剩下。
这股引力没多久便戛然而止，老唐还在发懵，刚才还完好无损的石墙迅速出现裂纹，传出明显的摩擦声。
“F＊＊k！”
老唐顿感不妙，本能地后退，三人高的石壁轰然倒塌，碎石刚好压到了脚尖，扬了他一身灰。
有惊无险，老唐吓得心惊肉跳，长出一口气，此时已是一身冷汗。
这是他娘机关还是魔法？
老唐惊疑不定，仿佛经历了一场幻觉。
尘雾散去，他隐约看到了火光，逐渐清晰，墙后是一个简约的墓室，火光来于墙上的白烛，中央是一口大铅棺，两旁各一口小一号的青铜棺，墙上刻画着诡异的符文，墙角里摆着几个箱子，应该就是陪葬品。
老唐眉头皱起，心中讶异:
这墓少说几百年，这些蜡烛为什么还能烧？难道那些人鱼烛传说什么的是真的？
走到角落里打开箱子，其内码放着许多银器，以及各色精美陶瓷，墙角摆着一个武器架，其上悬挂着骑士大剑，大马士革短刀，法国细剑各一柄。
刀剑出鞘，漫漫时光也难以掩其锋芒，历久弥新，刃上烛光被映得冷冽，刀锋仿佛已经悬于脖颈间，单是望着便让人觉得心悸。
十万。
老唐在心中默默定好价格，若是雇主给的少于这个数就自己留着，他另寻买家。
将三柄武器装入背包，老唐又塞了些外表华丽的银器，剩下些想再揣两个进口袋，想了想放弃了，回去的路很长，经验与理智告诉他不能贪多。
这迷宫一样的地方他暂时是不打算再来了，终究是要有所取舍，否则就是走出去都难。
临走，他看了眼墓室中央的三口棺材，有些犹豫。
开棺？
老唐询问内心。
除非一无所获，否则老唐很少会开棺材，他们这一行所谓的“诅咒”，其实大部分都是病毒之类的东西，死人边上的东西本就干净不到哪去，更何况是棺材里的，他哪怕带着手套口罩也不能完全放心。
但这次，老唐心中却升起了一种强烈的求知欲，仿佛棺材里藏着什么隐秘，驱使着他去一探究竟。
老唐沉下一口气，犹豫片刻，还是撇下背包，缓步走向墓室中央，那三口棺材前，棺材似乎很新，其上的纹理仍依稀可见，甚至稍一用力就能推开，几乎没有阻滞感。
这真的不是刚埋的棺材？
老唐心中愈发怀疑。
掀开棺材盖，老唐瞳孔微缩，棺材里芬格尔是一具骷髅，满是泛黄的斑块，应当是有些年头了。
这具骷髅极其诡异，大致是人骨形状，头骨、臂骨以及腿骨上却长出了骨突，两颚间满是尖牙，绝非人类，甚至不属于任何他已知的生物。
这是……怪物？
老唐咽了口唾沫，心惊地望向旁边的铅棺与青铜棺，心说:
这里面难道也是？
这时，一抹红光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枚戒指，镶嵌着红宝石，套在骨骸的中指骨之上。
老唐将手伸入青铜棺，欲将戒指取出，却连带着一截指骨一同扯下，他静默两秒，只是将戒指抠出，没事人一样地将那截指骨放了回去。
没点心理素质干不了这这一行，老唐也不是第一次了，心中接近无感，就是有些许膈应，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个什么东西。
青铜棺内没再发现别的东西，老唐将戒指摊在手心，仔细打量。
指环是略显灰白的银色金属，质地有些沉，硬生生将重心从宝石处拉到了指环中央，并不是金，也不像银。
宝石是血一般的猩红，带着杀戮万物的威慑，寻常人哪怕是看着都会感到颤抖。
老唐没来由感到一阵反感，皱起眉，并不是恶心，更像是嫌弃，光是带着这东西都觉得污秽。
他有些心烦意乱，脑海中断续又模糊地闪着没有逻辑的画面，浴血的剑，谄媚又妖邪的笑，无数未知生物的尸体，握剑之手直指王座……
随手将戒指揣兜里，老唐有些暴躁地掀开另一个青铜棺，其内也是一具骨骸，与之前那具相差无几，不过棺内只有骨骸，并无他物。
“晦气。”
老唐低声怒骂，耳中又开始出现嗡鸣，低语声连绵不绝。
他已经没什么耐心，只想快些离开，憋着一口气，大力掀开中央的铅棺。
凝神往棺内望去，狂乱的心脏却突然一滞，仿佛一柄大锤砸在胸口，将血液全部挤出，寒冷与麻痹由躯干迅速蔓延至全身。
棺材是空的！
危机感莫名涌上心头，周遭安静得出奇，老唐甚至能听到自己呼吸，突然感觉狭小的墓室无比空旷，促狭转身，仿佛正被无数目光在注视。
他贴到墙角，靠墙而立，已经分不出冷暖，身体明明已经冷到极致，却仿佛正被烈日炙烤，周围的空间在扭曲，场景瞬息万变。
老唐分明能清晰地感知，但身体却已经不受控制，无法移动分毫，时空感在淡化，自身的存在也不断接近虚无……
他只觉无力，已经逐步放弃了抵抗，耳边却猛地响起一声怒喝:
“放肆！”
是那个声音，之前一直喊他哥哥，此刻却无比肃穆威严。
老唐心神一震，一切诡秘感由此瞬间消散，与身体重新建立起联系，感知回归，有些茫然，只感觉自己死了一回，好似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他大口呼吸着，四下张望，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是他的幻觉，世界又变得无比正常。
颤颤巍巍想起身，老唐什么也顾不得了，背包也不拿，直接丢下所有东西疯一般地逃跑，一个踉跄没站稳，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出了墓室，头也不回地奔向出口，模样无比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