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商业(万字大章)
地主设宴,自是在城中最为壕奢的酒楼之中。
名曰庆丰楼。
据说庆丰二字,是由范文正公亲自所提。
随着文正公逝去,这噱头还不是随便他们用。
不过这酒楼应当是赚的盆满钵满。
赵薪,司马光二人在李二的作陪之下,朝着庆丰楼而去。
赵薪作为皇子,而且是大宋官家赵祯眼下唯一活着的皇子,能来已是天大的面子。
至于司马光也是一方主政大员。
寻常商贾别说请他宴会,只是见他一面都难。
至于这次二人为何会给他们这个面子,自然是有所图谋的。
整个西北之地,既有商贾在此行商,自是有利可图,而且是利润极大的买卖。
商人逐利,没有利益可图,谁愿意来着蛮荒之地。
待得他们一行人走过去,可见五个身着绫罗绸缎的中年人正站在那里等着。
见得有人来,尽是齐齐道:“小人见过承平郡王殿下,见过司马召抚使。”
有赵薪在此,司马光自然不会逾越规矩。
“起身吧,今日倒是要多谢各位家主款待,我也要好好尝尝这西北的美食。”
中华上下五千年,各类美食的起源大多已有定论。
炒菜是北宋开始兴起,因为在北宋科学技术发现极快,钢铁开始在民间普及。
有了铁锅,炒菜这类菜肴,才会有诞生的土壤。
不过有一样烹饪方式,乃是烹饪之祖。
那便是诞生于远古时代的烧烤。
西北边疆,自古以来,就是烧烤的发扬光大之地。
毕竟此地地处河套平原,牛羊遍地。
特别是大顺城另外一面,占据河西走廊的西夏。
天然的草场放养出来的牛羊,滋味自然不同。
“殿下,大人请进,我等早已备妥当了,今日必让殿下尽兴而归。”其中一位家主道。
其中意思,只能靠各人去体会。
严格来说,这天下都是赵家的天下。
毕竟现在是家天下的时代。
因此也就没了主人宾客一说。
赵薪自是坐了主位,司马光则坐了侧席。
敬了第一杯酒后,赵薪开口:“承蒙各位设宴款待,可还不知晓诸位家主如何称呼?”
为首的一人举起酒杯:“老朽姓李,名为太元,乃是城中李家家主。”
灌下一杯酒水,接下来依法炮制。
城中五姓尽皆在赵薪面前露脸。
王,李,夏,易,向乃是城中五大姓。
几乎把控了西北所有的买卖。
赵薪再心中想象,这些人的手下并不干净。
既然在西北之地,定然同西夏是由纠葛的。
说不得,其中涉及了盐铁交易。
不过,目前还不是追究这些事情的时候。
酒过三巡之后,为首的李太元再次开口道:“我等闻听殿下要来经略我西北,欣喜若狂,我西北各大商户愿意为殿下治理西北,略尽绵薄之力。”
赵薪没有起身。
反倒是侧旁的司马光起身,举起酒杯:“我替西北三路百姓,多谢诸位的善款了。”
以李太元为首的西北商贾之心,赵薪二人岂能不知。
无非就是想要以银钱,来开路。
让他们二人,对于西北商贾之行为睁一眼闭一眼罢了。
地处西北,大宋朝廷并未对西夏开市。
西夏并不能生产某些平日所需的基础物资。
这便是所谓的经济封锁。
经济战,自古以来便有之,最开始便是来自于战国七雄之一的齐国。
齐灭鲁之战,便运用了商战。
当然,战国时期只是萌芽。
后面的朝代,对于北方蛮族或多或少的都运用了这种手法。
可惜,朝廷的律法能够管住大部分人。
但只要利益够大,总有人会铤而走险。
大宋商贾也不例外,商人逐利乃是天性。
不过,赵薪司马光二人早有对策。
那便是司马光以官府的身份,多谢他们筹集善款,用以治理西北所用。
司马光后来虽说老成持重,是坚定的守旧派。
可眼下他还只是刚刚步入中年,一切都还有扭转的机会。
对方见此,尽皆对视一眼,没有想到对方会来这么一手。
着实让他们没有想到。
前面的一些官吏,在眼下这种情况只有两种选择。
要么收下银钱,选择同流合污睁一眼闭一眼,后面还有好处奉上。
是人就有缺点。
要么坚决拒收,以全自己的后世名声。
他们的银钱也不会损失,这种人极少,至少他们五大商贾之家。
盘踞西北数十载,也不过碰到了数人罢了。
其中之一便是范文正公,这种人几乎没有缺点。
他们作为商贾,却也佩服,因而配合他建造了大顺城。
当然,这是他们父辈之事。
眼下,他们似乎又碰到了范公这样的人,而且还更无赖。
奈何对方是大宋皇子,以前他们所用的手段自然不能用。
好戏已经开场,就不可能轻易落幕。
赵薪再次举起酒杯:“诸位经营西北已久,想来苦李夏已久,今日本王欲练新军,用以抵御李夏,还望各位支持一二。”
众人对视一眼,这小郡王的胃口可真大。
先前的银钱还不够,还欲要。
李太元作为本地商会会主,此刻自然要开口:“不瞒殿下,我等对于李夏也是深恶痛绝,奈何有心无力,家中财务只能勉强过活。”
赵薪明白,他们这是不愿。
不见棺材不落泪,方才他在话语之中刻意提及了西夏,不曾想对方竟装聋作哑。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怪他,将话题直接挑明了。
“各位家主,司马召抚使前些时候收到了数封关于你们的举报信。
我想你们看过之后,家中会多出一些余财来的。”
赵薪说完,便朝着侧旁的李二下令道:“李二,将信件拿出来,给各位家主瞧一瞧。”
“遵命,殿下。”说完,就自怀中掏出了厚厚的一沓信件来。
李二分门别类,给各位家主发了各自的信件。
即便以前同他们有些交际,此刻也要切割干净。
李二对于自己的立场,看的极为清楚。
有殿下和司马召抚使在,还容不得他又什么小动作。
只能给熟识的几个家主,给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高层决策,非是他们这种小喽啰可以置喙的。
一个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在这个位置经营数十年,他可不傻。
众人结过信件,没有丝毫迟疑。
尽皆打开信件观看起来。
毫无意外,其中都是他们私通李夏,私贩盐铁以及其它生活用品的证据。
越看越是心惊,他们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可以信件中罗列的证据。
就好像举报之人,亲眼所见。
对,就是如此。
“身侧有内鬼。”这是各大家主通有的心思。
经营西北商道数十载,自然不可能全然干净。
他们自认为带在身侧之人,是绝对能够信任,经过考验之人。
看来,忠诚度还是不够高。
如此想想,就有些恐怖了。
这些人关键时候,能够传出消息的话,那自己的人身安全,必然也不能够得到保障。
越看越是心惊,其中证据,甚至已经确认到一笔笔交易。
为首的李太元手中拐棍都不用,直接上前一步:“殿下,这都是无稽之谈,断不可信啊,我等皆是大宋臣民啊,断不可能作出危害大宋之事。”
这并非赵薪想要听到的。
他不怕得罪此地商贾。
所谓的强龙不压地头蛇,于他而言无用。
后世那位伟人曾说,不要同恶势力低头,你退一步,恶势力进一丈。
若是不打压一番,鬼知晓在战争来临之时这些人,会作出何等事情。
自古以来,骑墙派最是可恶。
君不见后世大明末期,若非晋商八大家资敌,关外鞑子何故发展的如此之快。
商人重利,为了经济发展,必然须得扶持的。
可一旦有了不对的苗头,就要果断斩除。
否则一旦形成尾大不掉之势,就会攻守易势。
“额。”赵薪喝下一口酒水:“难不成这些证据,也是假的不成?李家主这是把本王,当做傻子不成?”
李太元顿时抖若筛糠,奈何对方胃口太大,他又不想妥协。
至少也得商榷一二。
商业买卖,还得议价一二。
“殿下,我等对于西北三路,不说有功劳,也有些许苦劳。昔年范相公在时,也对我等有所倚仗,今次…”
话未说完,赵薪没有开口。
侧旁司马光却站出,立马呵斥一声:“住嘴,你们这是威胁官府?”
“盐铁之利,只有朝廷能沾,寻常之人若沾,则夷三族。殿下这是给尔等一个机会,你们这是不接?”
众人不语。
盐铁之利,按照律法来说,的确只能官营。
自大汉以来,自古如是。
可总有例外,自汉以来,走私盐铁者不计其数。
毕竟其中利润太大。
朝廷有时也会睁一眼,闭一眼。
李太元还是看不清形势,他以为朝廷对李夏的态度还是未变化。
必然不敢逼迫太急,否则李夏倾国而来,战端一起,生民涂炭。
当今官家仁慈,必然不想见到这种局面。
既然如此,朝廷官府朝会如同以前一般,睁一眼,闭一眼,不敢断了李夏盐铁。
眼前的小郡王,也只是来西北镀金一番,赚取一波政绩之后,就回离去的。
眼下只不过是为了立威,自己等人给一个台阶便是。
估量一番形势,李太元开口:“殿下,既您练新军,我李家愿意出资五百贯。”
赵薪心中冷笑,这李太元还是看不清形势啊。
没有想到,侧旁一直未曾出声的夏家家主夏旭此刻站了出来。
“殿下练新军是为了我西北,更是为了大宋,我夏家愿意出资五千贯,并且愿意为新军修筑营地。”
这是有了一个明白人,赵薪眼前一亮。
“夏家主慷慨,本王敬夏家主一杯。”赵薪越过李太元,来到夏旭身前。
夏旭作出这个决定,也是一阵的肉疼。
毕竟五千贯对于夏家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夏家一年的利润,也不过五千贯而已。
况且夏家在西北也是一个庞大的家族,家族族人人吃马嚼,一年也得数千贯。
可他看的清楚,自己等人为商。
断不可能同朝廷掰手腕。
至于投靠李夏?
风险太大,而且自己为大宋人。
纵为商贾,也绝不可为。
况且他也有赌的成分,毕竟眼前的少年,可是官家唯一的子嗣。
若是没有意外,将来必登大宝。
眼下是结识最好的机会,即便不能结下交情,被记下也是极好的。
“多谢殿下,承蒙殿下看的起,作为大宋子民,自然得贡献一二。”夏旭倒是极看的开。
有人领头,接下来事情就变得简单了许多。
余下的王,易,向三家,尽皆以夏家为标准,或多或少贡献了银钱。
加起来也有将近两万贯,如此一来,练新军所需的银钱,暂时也够。
李太元作为商会会主,没有想到其余四家这次竟不支持自己,反而向着那郡王妥协了。
此刻,他被架在火上,也就只得低头了。
作为商人,面子能算得了什么。
“殿下,我李家砸锅卖铁,也愿意出资八千贯。”
赵薪回道座位前,片刻之后方才幽幽的道:“李家主,这不勉强吧?”
“不勉强,不勉强。”既然迈出这一步,面子算个球:“都是为我大宋计,岂会有勉强一说。”
第一个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就是第二桩事情。
其实赵薪并不打算,现在就断了同西夏的盐铁交易。
新军未曾练出,眼下断了,必然会导致西夏生出疑惑。
到时候西北必会再起刀兵。
打蛇不死,必受其累。
还不如稳住眼下的局面,待得来日,一击定乾坤。
而且接下来的计划,还用得上这群商贾。
世间万物,都有其用,只要摆放的位置对。
打一棒子,就要给一颗甜枣,否则就这群以利为重的家伙,说不得会生出什么乱子。
他有的是手段,让他们甘为前驱。
“拿上来。”赵薪挥挥手,示意皇城司成员端上来一物。
“诸位家主,瞧一瞧,此物如何啊。”
话语落下,皇城司成员,就将一件衣物,直接端到了夏旭桌案之上。
这便是头一个投诚的好处。
其余三家顿时明白,今后这西北商会,规矩只怕要变了。
几人莫名。
夏旭不疑有他,直接上手探查起来。
这是一件上衣,非麻非丝绸所制作,而且极为保暖。
作为商人,他一眼就看出了这衣物的商业用途。
若是造假不高,必然也会普通百姓所喜,而且也能为军中所用。
“这是羊毛所制。”夏旭惊呼。
这就不得不让他惊讶了,对于西北之地来说,羊毛到处可见。
毕竟临近李夏,李夏所在的区域也是放牧为生,牛羊遍地。
他们商会所经营的主业之一,便是将李夏牛羊,贩卖到大宋各路,选赚取其中的差价。
羊毛一般无用,都是丢弃了的。
此刻若是能将羊毛制成衣物,其中利润?
夏旭想都不敢想。
其它几家,此刻闻听此话,再也按耐不住,立马凑了上前,探查起来。
作为商贾之家,对于羊毛自然熟悉。
夏旭此刻却上前,问出了其中最为关键的话:“殿下,不知这羊毛所制的衣物造价几何?”
主要还是利润问题,若是造价太高的话,也是无用。
大宋普通百姓大多着麻衣,士大夫商贾才会着丝绸衣物。
丝绸不仅贵,而且生产量低,还得销往世界各地。
麻衣产量其实也不高,而且麻衣粗糙,即便手艺再高,穿着也不会舒服。
况且更为重要的是,麻衣不蔽寒。
眼下这羊毛所制衣物,可是极为避寒的。
赵薪也不卖关子,而是伸出一根手指来:“抛除收购羊毛的价钱,这一件衣物成本十文。”
闻听这话,几人都疯狂了。
成本十文?
一件麻衣,都不止十文。
这羊毛所制衣物可比麻衣要精致和保暖的多,成本却只要十文。
众所周知,羊毛不值钱,即便加上人工费用,最多也就二十文而已。
须知在大宋,一个三口之家,一年也需二十贯,方能生存下去。
自然这是在汴京,物价极高。
若是在乡野之地,自产自足的情况之下,应当只需三分之一,也就是大概七贯钱。
七贯大抵就是5600文。
一件羊毛衣,成本只需二十文。
由此可见其中利润。
夏旭此刻如何能不明白,殿下这是要将这桩生意,交给自己等人做。
“殿下这是想将这桩生意,交给我们?”
还是得确认一番。
赵薪点头道:“自然,你们可以同官府合作此桩生意,毕竟技术由官府所出,接下来的作坊和招收工人,就须得你们商会来。”
夏旭此刻只想拿下这桩生意,连忙点头:“自然,这是应该的。”
“至于其中关窍之处,你们同司马召抚使商议即可,本王不会参与。”赵薪摆手道。
说白了,就是分成而已。
赵宋商业极为发达,不同于寻常朝代。
在赵宋,朝廷和官府是可以以朝廷的名义经商的。
否则连年的岁币,是自何处来。
司马光并不是腐儒,他也知晓若是促成这笔生意,对西北三路的益处有多大。
所以在提前商议之时,也并未拒绝。
他为永兴军路主官,民富,也是一笔极大的政绩。
于儒生而言,自古以来的理想无非就是治国平天下而已。
经过司马光身侧之时,赵薪停顿下来:“君实,我只有一个要求,作坊招收的工人工钱尽量高,而且由官府敦促,不得拖欠。”
“殿下放心,此事君实知晓。”
资本的累积,都是建立在工人的血汗之上。
因而赵薪这才引入官府的参与。
某朝廷的宏观调控,商贾也不敢做的太过。
这就是后世累积的经验。
幸好北宋不禁绝官府参与经商,否则就麻烦了。
若是在大明,或是更后面得鞑清,即便他是皇子,此事也难成。
不与民争利,这是某些朝代的既定国策,便是祖训。
在赵九的陪同之下,赵薪走出房间。
庆丰楼建在大顺城的第二高处。
最高处也是军事所用的塔楼,用以警戒望远。
而商会五位家主请客,自是在清风楼规格最高的顶楼房间。
站立于屋外的类似阳台之上,极目远眺而去。
在清冷的月辉照耀之下,大顺城外一片银光,可以看到戈壁,可以看到一些动物在其中觅食。
更远处有狼嚎声响彻。
抬头望去,在月亮的一侧,则是一条璀璨的银河,贯穿了整片天空。
天高地阔。
头顶的星穹,其实和后世没什么区别。
“殿下,他们既然于李夏互通,为何不拿下他们,还要同他们合作?”赵九在一侧,还是问出了心中疑惑。
赵薪头也不回:“因为他们还有用啊。”
至于有何用处,现在不提也罢。
因为有用,所以留着他们。
否则在扶持一批商贾就是,而且很是容易。
“殿下,曹小姐也到了大顺城,您要不要去见见?”赵九问。
二人已定下了婚约,今后也是要成婚的。
所以,这感情须得培养。
有感情的话,将来结婚之后也不至于过于尴尬。
“她在哪里?我去找她。”
站在大宋的角度来看,曹心语此次随同而来,必然是不符合一个勋贵女子的教养的。
可作为一个后世人,他倒是觉得没什么。
况且见过之后,他觉得曹心语颇为贤惠。
性子倒是同曹后有些类似。
无疑是个结婚的好对象。
作为后世来客,赵薪也养成了每次见女朋友送礼物的习惯。
大顺城本就是边塞军镇,并不是太大。
因此二人距离不远。
只是一盏茶的时间,二人就到了一处凉亭所在。
此刻,佳人将脸颊枕在双臂上,趴在凉亭中的石桌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薪轻声开口道:“心语,你在想什么?”
“殿,殿下。”曹心语的语气之中带着喜色。
俏生生的站在那里,格外好看。
清冷的月光洒落其身。
这一刻,时光好似静止,而对方好似下凡的月宫仙子一般。
好似是被盯的有些不好意思,曹心语面色微红:“殿下,殿下。”
“今天月色真好。”赵薪回过神来,僵硬的转移话题。
“是啊,很好,在汴京城看不到这样的月色呢。”曹心语微笑道。
毕竟还只有十七八岁,虽说是勋贵出身,远非寻常女子见识可比。
总归还有些许稚嫩,岂是赵薪这等两世为人的老手可比。
只是片刻时间,二人就聊到了一起去。
赵薪也开始讲述后世关于嫦娥奔月的故事。
嫦娥奔月的故事虽自古有之,可大宋的版本还未完善。
自是没有后世的凄美哀婉。
“嫦娥可真可怜,同后羿相隔了整个天地不可见。”曹心语神色低落,
果然,女子都是感性的,都能同步嫦娥的情感。
“心语别伤心,这都只是故事而已,月亮上根本没有嫦娥,更没有生灵存在。”赵薪下意识的以后世定论来安慰。
“殿下怎知?”
赵薪颇有急智:“我在一本上古杂书上看到的。”
“什么书?心语也想看一看。”
“记不得了,太久了,又非什么正经书籍。”赵薪搪塞道。
“对了,今日本王送你一个礼物可好?”赵薪再次转移话题道。
说完自怀中掏出半个拳头大小的红木盒子来。
自其中掏出一枚钻戒来。
这是他前几日自梦境中,具现而出的女性钻戒,试验品而已。
今日恰好送给该送之人。
“这是什么材质的戒指?真好看啊。”女子对于亮晶晶的东西,一般都很是喜欢。
其实这点,和西方巨龙很是相似。
“喜欢吗?我给你带上。”赵薪说完,便直接将钻戒,带到了曹心语的左手中指上。
曹心语极为喜欢,举起左手,端详许久。
钻戒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清冷好看。
不知不觉间,两个少年人之间的距离近了很多。
曹心语这才反应过来,转过头去,却瞧见少年的脸庞一周两指距离了。
”呀。”的一声,少女宛若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逃也似的跑开。
进了卧房后,少女摸着自己砰砰跳动的心脏,顿时有些难为情。
又有一丝从前,从未有过的异样情绪丛生。
她又岂能知晓,这是为何。
赵薪也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竟被一个小丫头给撩拨了,虽说她不是故意的。
抬头望明月,他这才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有那般深情。
后世之事,好像已经隔的很远。
“果然,男子都是很专一的,都会一直喜欢年轻漂亮的。”赵薪自嘲一声后走出亭子。
慢悠悠的朝着庆丰楼而去。
想来此时里面的生意已经谈妥。
只是不知,司马君实的谈判能力如何?
想来是不错的,毕竟是朝廷的封疆大吏,有天然的压制力。
月移中天,赵薪恰好领着赵九回道了庆丰楼。
此刻楼中宴席已经到了尾声,各自脸上带着笑意,想来是各有所得。
各自告辞之后,旋即离去。
商会五位家主,还有些遗憾。
承平郡王竟提前离席,让他们没有告辞的机会。
待得众人离去后,赵薪这才施施然走入殿中。
司马光看其面貌,似有五分微醺的。
可瞧见赵薪,立马正神拱手:“殿下!”
赵薪背负双手走了进来,笑笑开口说:“君实,情况如何?”
“他们答应六四分成。”
“六四么,倒是符合预期。”
司马光却道:“殿下,是朝廷占六,他们四。”
意外之喜,商人逐利,若是赵薪自己上,最终的结果最多五五。
不曾想到司马光,竟还有如此才能。
果然,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之人去做。
司马光原不愧是御史副丞,果真是干这一行的。
“古有诸葛武侯舌战江东,今有我朝司马君实智取商利。”
闻听赵薪的夸奖,饶是以司马光非面皮,也不由得一阵发热。
殿下这可是拿自己同诸葛武侯相比啊。
诸葛武侯是谁?
自季汉之后,天下官吏的偶像。
这世间的官员,最怕的催命符就是别人说一句尔类司马仲达。
而最大的夸奖,无非就是一句有武侯之功。
“殿下谬赞,微臣愧不敢当。”
“君实不必自谦,待过几年,你便能看到其中利润和筹谋,便不会有此想法了。”赵薪摆摆手道。
作为一个合格的臣下,不该问的司马光不会问。
这便是所谓老成持重。
羊毛制衣的生意是一柄跨越时空的利器,几乎能够兵不血刃的解决北方游牧民族同汉族的仇恨。
以羊毛羊肉换钱,乃至于换取生活用品。
只要牧民习惯了和平安逸的生活之后,谁还会同你一起去南方抢?
毕竟那是有生命危机的。
无论在何种时代,那个民族,底层百姓的需求都不会产生变化。
他们只求平平安安的生存,能够更好的生活,自然最好。
千古阳谋,别说这个时代,也李夏和北辽无人能看透。
即便是看透了,他们也没办法阻止的。
这世间无人能阻止,人民百姓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
“郡王接下来打算如何做?”
赵薪抬眼望去:“还能如何?先练新军,就这些厢军战力,还不如初入现场的新兵。”
他的斥责毫不留情。
就大宋这群兵卒,都是一群老兵油子。
特别是厢军,都是拖家带口的兵籍。
若是他战死,却不说抚恤能否到其家人手中。
即便是到了,就三瓜两枣的,也难以生存。
对此,赵薪能够理解,但却不能放任。
这是一个时代的悲歌,因此他要从新军开始,改变这种局面。
“殿下,当真要从数十万厢军中选拔?”司马光思索片刻后询问道。
“确是如此想的。”赵薪道。
“若是如此,只怕难以服众,毕竟新军一般都提高待遇,只怕好多兵卒都想被选中。”司马光颇为担忧。
有些事情不得不提前想好。
“那就放出消息,练新军之后,若有战,必须先登,必为先锋。”赵薪智珠在握。
早已想好对策:“放出消息后,先采取自愿报名的方式,当然当时候我会给你一个选拔标准。”
一路召抚使虽是文官,不仅有政务大权,还有节制军队的权利。
因此司马光权利极大。
“如此甚好,既殿下已想好,微臣这便去办。”
…………
另外一边,五家商会得了司马光非许诺,并且签订的契约后。
这便各自回家,准备选定作坊的地方和前往西夏收购羊毛。
“诸位,接下来我们当如何行事乎?”夏旭此刻深得赵薪和司马光的信任,率先开口问道。
李太元也认清的形式,只得在心中哀怨。
自己的确是年龄大了,先前竟没有转过弯来,白白让夏家得了优势。
“诸位这是一块肥肉,凭我们的体量,未来必然不可能全部一口吞下,但我们有先行优势。
所以我们今后必然是攻守同盟,可不要生了乱子才好。”
作为商贾的敏锐嗅觉,他们都是有的。
其余几人尽皆点头称是。
夏旭也是如此,不过思索片刻后开口道:“我在这里补充一句,先前的生意,殿下未曾禁绝,目前必然是可以做的。
不过殿下必有谋划,我将话说在前头,将来殿下若有驱使,我夏家必然当然不让。
倒是若是立场不同,诸位可要想好了。”
几位家主都是人精,如何能听不出其中真意,尽皆面色微变。
他们没有想到,作为商贾之家的夏旭,竟会如此决绝,直接表态了。
竟不观望一二,毕竟今后的生意可还要去往李夏的。
自古以来,无论哪个家族,都有两头下注的习惯。
一时之间,让他们只选择一端的话,还是有些难以抉择的。
毕竟一方数十年以来,他们同李夏之间的交易,已让他们获得了巨大的利润。
到时若是舍弃,就有些难以下定决心了。
以朝廷对李夏的手段和用兵来看的话。
几位家主都能确认,朝廷短时间之内,不可能打赢李夏。
更不用说将之覆灭。
当今官家和先皇都未能做到的事情,他们不信就凭承平郡王,这么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就能够做到。
作为商贾,他们还是希望将利益最大化。
骑墙派有骑墙派的好处,或许可以两头得利。
夏旭如何猜不出,他们心中所想之事。
可今日看的承平郡王后,还有这些手段。
他有种感觉,大宋和李夏之间的争斗,或许会终结在这个年轻的郡王手中。
就是一种没来由的感觉。
可夏旭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故而才下重注。
“各位,夏某言尽于此,至于你们如何想的,夏某不想知晓,只要不影响接下来的合作。”
夏旭说完,率先离开。
众人莫名,怀揣着各自的心思也相继分开。
………
赵九将皇城司探查到的信息,直接承报给了赵薪。
“殿下,为何要留他们?”
赵薪将情报烧了个干净:“赵九这世间并非非黑即白,有些人,用对了地方,会有大用的。”
赵九只是一个武艺高强之人。
不喜欢用脑子,他只是想用最直接的法子,解决麻烦而已。
…………
与此同时,汴京城。
皇宫正在举行大朝会。
处理完一些朝政大事后,赵祯已经有些疲累。
此刻兵部左侍郎裴渊上前:“启禀官家,鄂州府尹来急报,说是有一伙贼寇自大泽而起,眼下已经横行一州之地,大有扩散至整个鄂州府的趋势啊。”
农民起义?
整个有宋一朝,农民起义几乎没有断绝过。
朝廷已经有了一整套应对的方式了。
“让鄂州府尹调兵平叛,想来只是一伙贼寇而已,翻不起什么大浪。”赵祯直接下定论道。
可裴渊却道:“官家,这伙贼寇不像是寻常贼人,他们下山劫掠,从不留有活口,而且目标明确,皆是劫掠地方大族,与寻常百姓秋毫无犯。”
听闻此话,不仅是赵祯,亦或是满朝文武,尽皆想不透,心中皆有种不好的感觉。
若是寻常叛乱,定然是不会动地方大族的,并且一般都会裹挟当地百姓。
进而壮大声势。
可这伙贼人不仅专攻大族,还同百姓秋毫无犯。
有些不正常。
“文卿,你如何看?”赵祯还是颇为倚仗文彦博的。
文彦博思索片刻上前:“相较于西南当年杨氏叛乱,这还不足为虑,我认为还是当以地方平乱为好。”
此刻富弼也上前:“我赞成文相公的想法,若是朝廷出兵,必然靡费极大,得不偿失。”
“为好。”思索良久,赵祯下定决心道:“下令,让鄂州府尹调兵平叛就好。”
“微臣这便去办。”裴渊回道。
…………
鄂州府,大泽二龙山之中。
自从余奉庆来到此处,已经攻灭了五大家族的庄园。
按照原本的计划,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整个鄂州,大一点的大族,已经没多少了。
余奉庆打算干完最后一票,就开始转换地方。
他清楚,朝廷只怕也已经反应了过来。
只怕接下来,就要派兵围剿于自己了。
“大当家,大当家。”
也就在此时,山寨二当家唐镇极为兴奋的跑了进来,脚下生风。
他本来就以速度见长,此刻更是带了几股旋风。
“何事如此兴奋,唐镇你这是捡到金子了?”余奉庆开口调笑。
“大当家,可比捡到金子还让我老唐高兴啊,您猜猜是什么事?”
“滚,直接说,猜不着。”余奉庆直接踢了他一脚。
唐镇也不恼:“大当家,有大泽之外的百姓听说我等义举,特来投奔于我等。说明我们的名声打出去了,如何能不让我老唐高兴啊。”
余奉庆闻听此话,顿时皱起了眉头。
心中不好的感觉,已然越发的强烈了。
他们下山外出劫掠,可从未留下过丝毫痕迹。
寻常百姓必然找寻不到来时路。
当然他们也招收过成员,可都是身家清白,而且山下并无家人,方可入得。
余奉庆目标明确,他们所做的事情,必须保密程度极高。
若有家人牵绊,是及其容易出现问题。
“有多少人?”
唐镇没看出其表情不对:“大概有十数人,尽皆身强体壮,是一批好苗子啊。”
“带我去见他们。”余奉庆带上了狰狞面具。
这是一贯作风,即便是山寨成员面前,也未曾取下。
只有随他自西北清风寨而来的老部下,才知其真容。
“好,大当家随我来就是。”
说完,唐镇便在前方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