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悸动

西伯利亚北极圈。

茫茫冰雪中，只有一座刷着红漆的小屋孤零零地立着。

李唤忆抱着诺诺，一脚踢开小屋的门。

屋里不大，约莫一个客厅大小。

一张小床，一副桌椅和燃气炉就是全部陈设，天花板挂着灯泡。

轻柔地把诺诺放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

李唤忆打开屋里的供暖设施，但要暖起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又在燃气炉上煮了一锅热水，李唤忆来到床边。

之前，刚从湖底钻出来，李唤忆一回头。

就看见诺诺站在身后，脸上又惊又喜地看着他。

没来的及说会儿话，这女孩就摇摇欲坠快不行的样子。

赶忙上去接住她，把她抱到安全屋这里。

在十几年前待了有一个月了，也不知道现实过了多久。

替诺诺理了理被子，李唤忆观察着她的状态。

原本艳丽的红发有些干枯，嘴唇发紫，脸蛋有些苍白。

“小，小菩萨......”

屋里渐渐暖和下来，诺诺悠悠转醒。

“诺诺，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李唤忆惊喜道。

“冷，好冷。”

闻言，李唤忆连忙去接了一杯热水，扶起诺诺半靠在床头。

“来，喝点热水，驱驱寒。”

“小心烫。”

对着杯口吹了吹，李唤忆小心翼翼地给她喂上。

热水入喉，驱散了身体的寒意，诺诺脸色红润些许。

“小菩萨，你回来啦。”

“我是在做梦吗？”

“这段时间你去哪了，我们找了你好久都没找到你......”

恢复了些元气，诺诺仰头紧盯着李唤忆俊逸不减的脸，还有些不敢相信，似乎现在的一切都好像幻梦般。

她紧抓着李唤忆的衣角，好怕他下一秒就消失了。

“我当时下到湖底，在上来时，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叫‘黑天鹅港’的地方......”

李唤忆将这段时间的离奇经历与她简述了一番。

“竟然有这种事，好像书上的灵异见闻。”

“不过，你回来就好......”

诺诺嘴角带着欣喜的笑容，说道。

“诺诺，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

“已经过去很久了吗？”

拿起诺诺素冷的手搓着，给她暖暖，李唤忆问道。

“已经，已经过了一年多了，是09年1月24日。”

闻言，诺诺轻声道。

“那天，你失踪后，我们遇到了一头变异北极熊。”

“一开始，我们以为你被它吃了，可我们将它开膛破肚后，你没在里面。”

“我们在这里守了一个星期，后来，卡塞尔的善后工作小组来了。”

“工作小组的负责人在任务报告单上批准了你的死亡证明。”

“我们不相信你死了，要求他们不放弃对你的救援行动，在这里与他们对峙。”

李唤忆听着暗暗心忧，没想到这就快过了一年多了。

他这个大一新生还没上几天学，就成为大二的学长了。

爷爷奶奶这一年多没他的消息，不定怎么着急呢。

“有曼丽姐向他们施压，刚开始他们倒是不得不配合。”

诺诺继续说着。

“可时间一久，卡塞尔学院背后的秘党渐渐坐不住了。”

“花销倒是其次，主要是他们的威信受到了损害。”

作为全世界顶尖的混血种组织，被人强压着去搜救一个按常理来说根本不可能存活的人。

但凡要点脸，都不会无动于衷。

“渐渐的，双方摩擦加剧，搜救队开始回撤。”

“令专员去执行部要个说法，被扣在哪里。”

“什么？维谦哥他......”

见李唤忆有些着急，诺诺白了他一眼。

“真是，一提你维谦哥就急。”

“放心吧，他没事的。秘党把他扣下就是当作人质，想逼我们让步。”

“他暂时不会有事的，况且，我们也有他们的人质。”

“哦？谁呀？”

闻言，李唤忆有些好奇。

“凯撒啊，你忘了他姓什么？”

“加图索可是秘党里的头号家族。”

诺诺想起来这件事，也是有些忍俊不禁。

“他还挺有义气的，秘党这边一动手，他就主动去青城山当‘人质’了。”

“好凯撒，够哥们！”

李唤忆不由得竖起大拇指，心想不愧是单杀北极熊的男人！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直到去年五月份......”

正说着，诺诺神色突然落寞起来。

“怎么了？”

“出了什么事？”

见状，李唤忆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唉。”

诺诺沮丧地叹了口气。

“川蜀那边，8级大地震......”

“死了好多人，我们损失惨重......”

“什么！”

李唤忆大惊。

“是龙族干的？”

他没研究过地质学，不知道8级地震是什么概念。

但他学过历史，76年糖山大地震不过才7.8级。

“倒没有证据证明是因为龙族。”

“但灾难时期，好多牛鬼蛇神都跳了出来。”

“灾后救援和镇压动乱，折损了我们不少人手。”

“秘党趁机向我们发难，我们有些疲于应对。”

语气萧索哀伤，诺诺说道。

“竟然这样......”

李唤忆也有些颓然，实在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你不用伤心了，这些事情谁也无法预料。”

感受到小菩萨的情绪，诺诺柔声宽慰道。

闻言，李唤忆看着她苍白的脸，原本娇嫩肌肤因为缺少维生素和干燥的环境而有些皲裂。

有些心疼，他不由得问道：

“诺诺，这段时间，你一直都在这里吗？”

“一个人？”

“嗯。”

轻轻应了一声，诺诺回忆着这一年多在这里的生活。

一开始，他们整个小队都在这里等着。

后来，搜救队摆烂，令维谦提刀去卡塞尔要个说法，结果被囚禁在执行部。

消息传来，凯撒奔赴青城山。

陇也因为局势紧张被调回国内。

然后就剩下她一个人在这里等了。

“我实力不强，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倒不如留在这里等你。”

诺诺轻声说道。

“陇时不时会送些物资过来，倒不怕饿死。”

“我就每天去哪里铲雪，就想让你回来时找得到地方。”

“有时候天气不好，我刚铲完，它就又盖上了。”

“这里的雪好烦人呐，我都铲了那么多了。”

“第二天，它总还有。”

说着说着，诺诺感到心里委屈，忍不住有些哽咽。

“我倒是不嫌累啊，可它老是盖住。”

“万一你回来的时候恰好迷路了怎么办？”

“我好怕啊，这里太大，太宽了。”

“我好怕你回不来......”

北极风光的确很美，极光绚丽，只是单纯作为旅游之地倒是绝佳。

但这里太单调了、太无聊了，除了白茫茫一片全无一物。

日复一日地独自在这里生活，寂寞和枯燥会把一个人逼疯。

那是一种感觉被世界抛弃的恐惧感和孤独感。

甚至碰到凶恶的北极熊都会觉得幸运。

多日的苦等让诺诺心里备受煎熬，一朝得到发泄，心中的委屈和惶恐源源不断。

她扑到李唤忆怀里，禁不住哭道：

“呜呜呜。”

“小菩萨，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呀，啊？”

“你怎么让我等这么久啊？”

“对不起。”

轻拍着诺诺因抽泣不断颤抖的背，李唤忆长叹一声，眼眶有些湿润。

女孩的埋怨声一字字浸入他的心，没有让他厌烦，而是升起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那是一种愧疚中夹杂着心疼的情绪，但又不完全是。

还有一种亏欠颇多，感觉一辈子都还不完的沉重。

试想一下，你身负巨债，为了躲避债主，不得不远走他乡。

多年后在度归来。

发现有个女孩一直在家里默默等你，帮你照顾家人，还幸苦打工替你还清所有债务。

这时你是什么感受？

比喻或许不太恰当，但感觉是一样的。

心中的那根弦被触动，李唤忆知道：

他这辈子，一定不能对不起这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