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谁告诉你,我未成年?
老师的原话是这样的,下午上课之前先把罚抄的校规拿到我这里来,否则周一升旗,以打架斗殴为由,站在全校面前通报批评,念检讨停课一周。
不写也可以,反正老师那里模版一堆,要是连批评都不屑一顾,就等着记过入档案。
路过一个垃圾桶,陆北淮把警告书撕成碎片,揉成一团,顺手就扔了进去。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反正他是不会动笔写的。
他正好可以借一个看似正当合理的理由,推给别人。
——
午休的时间,班上冷冷清清,火辣辣的阳光穿透窗户,洒在堆满书本的课桌上。
高小杨邀请安悦翻墙出去吃饭,说学校附近有一条小吃街,里面的东西比学校食堂好吃太多,而且很便宜。
安悦指着自己面前堆成小山的课本,以中午要写练习册的名义委婉拒绝。
高小杨反复撒娇恳请安悦陪自己一起,安悦从小山中抽出一张成绩单。
指着上面的分数,并真诚地告诉她:“我再不努力,下学期就该被劝退了!”
“我和红毛从来没达到过,不还在这里吗?”
安悦笑而不语。
按照学校规定,各科均分达不到75,第一个学期留校观察。
如果第二个学期继续无法达标,学校会发一封正式的退学告知到学生家长那边。
如果有夯实的家底,去校长办公室喝杯茶,聊聊校园十年内硬件设备的改进计划,另当别论。
微笑着目送高小杨走了以后,安悦才把抽屉的的东西拿出来。
被他捏过的纸上好像也沾染上了淡淡的柑橘香气。
安悦握着笔看着那一纸莫约两千字长的校规。
正反两面,满满当当
她不知道怎么下笔,特别陆北淮给出了极为临近的截止时间。
就算不间断的写,至少也需要两个小时,她的握笔的力度,和即将面对的摇笔频率,真的很难不担心自己得腱鞘炎。
安悦心里五味陈杂,实在没有胃口吃下东西,靠着窗台摆弄泛黄的窗帘,一拉一松,轻纱摇摇曳曳,回忆起早上发生的场景。
——
江城的天热得一丝风都感觉不到,黏糊糊的湿气绕在全身上下,汗水蒸发不出去的同时,却又口干舌燥。
空调祛湿的作用微乎其微,杯子里的水逐渐见底。
安悦喝完最后一口,趁着课间最后两分钟刚要起身去打杯水喝。
旁边的人先一步站起来,他逆着刺眼的阳光,在安悦身前落下一片阴影。
安悦觉得自己肩膀一沉,被陆北淮按回了座位:“救人一命总要讨一点谢礼。”
高小杨不在,他们说话声音又低,没有人特别注意。
再者陆北淮经常同别人进行代写作业的交易,大家早就司空见惯了,诚邀新同学当免费劳动力也正常。
安悦刚想开口问你想要怎么样的谢礼,就被陆北淮的话打断:“因为和新生有不正当的,超过同学正常社交范畴的行为,例如不管以任何理由的拥抱或搂腰等身体接触,违反学校规章制度。
故,罚抄写校规一遍。”
陆北淮甚至在“故”字上停顿一下,以此强调后面的内容。
在安悦的凝视下,食指和中指夹着校规,从一旁的学生教导手册中抽出来。
安悦知道,他是蓄谋已久,挖了坑等自己跳。
“安悦,知恩图报,帮我写一下怎么样?”
陆北淮将那张校规递给她,手停顿在半空中,挡在两个人之间。
校规薄薄的,透得出光。
虽然说出的话是个问句,但一点都不像是打商量,而是做好了决策,通知安悦。
安悦的目光从校规缓缓移动到陆北淮的眼眸,柔和地对视着,却直穿眼底好像要把人剖析透彻。
又觉得自己眼神太过侵略,慢慢变得有些涣散,茫然无措。
良久,见安悦没接过去,陆北淮收回手,直接把校规放到桌子上,从抽屉抽出一张白纸。
陆北淮觉得自己在自讨没趣,从桌子上跳下来:“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我知道了。”安悦心里有愧疚,便认下了强制性的谢礼。
“下午课前交。”
安悦:“……”这不得把手写断?
当她以为默认帮他罚抄事情就结束了。
陆北淮再次开口,说出的话惊掉了她手上的笔,落在地上笔帽和笔身摔成了两节。
“我的校服,洗干净了吗?”
等安悦反应过来,慌张地去捡起,上课铃已经打响,杯子里一滴水都不剩。
空调的风上下扫动,正好把发丝吹进眼眶里,痒的安悦眯了眯眼睛。
陆北淮敲响了她的桌子,弓着背凑向她:“怎么又不说话了,当缩头乌龟?洗没洗你不知道?”
安悦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恢复一点血色,转过身去,从书包里面拿出皱成腌菜的校服。
“没洗,我忘记带洗衣液过来了。”
大概是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安悦随便撒了个谎去圆自己的行为。
陆北淮也听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第一,校服还没洗,第二,她大概是单纯不想洗,否则不会用一个这样拙劣的谎话。
脸上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笑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瓶子,上面写着除菌去污洗手液。
“没有洗衣液,用洗手液凑合也行。”
安悦觉得在洗校服这件事情上,自己还可以挣扎一下,像一位老者语重心长道:“首先衣服是你的,应该由你自己来做这件事。
其次万一里面有贵重物品,丢了我担不起这个责任。
最后帮你洗衣服这么私密的事情,如果传出去,再落一遍校规?”
“第一我不会洗衣服,第二口袋是空的,最后校服外套,又不是贴身衣物,谈什么私密?
天知地知,你想让土地公公传话?”
一番话把安悦怼的哑口无言,索性将脸转向窗外,轻轻合上眼不去看他。
她知道自己逃不脱了,拿过校服装进书包里,深叹一口气下定决心似的嘱咐道:“还有,未成年抽烟是违法的。”
陆北淮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唇角勾起笑得有些失态,笑声爽朗胸腔都在抖动。
第一次见到他笑得这样放肆,安悦一时间有些晃神。
片刻过后他的笑声才停止,才又听见他的回答:“谁告诉你,我是未成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