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檀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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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她是夭夭

裴桓予将她的话仔细地琢磨了一遍,反问道:“裴司主?您?”

他忙的时候,还未及深想,此刻才发现她对他不仅生分,还阴阳怪气。

宿檀玉问道:“这有什么不对?裴司主留着我,无非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些什么。那么我的态度有何要紧?”

怎么会不要紧呢?

裴桓予倏然闪这个念头,随即愕然无语。

他是从何时开始,竟然如此在意宿檀玉的心思了?

“既如此,”裴桓予诚恳地说道,“近日我要回府一趟,就不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他应当始终如一喜欢的只能是那一位,总不好让她发现两人再见面时,他的身侧还站着别的女子。

无论宿檀玉跟她有多么相似,他都不能因此移情。

裴桓予拿定主意后,随即起身离去。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宿檀玉才松了一口气。

韩长安毕竟是卫琢招来的人,两人之间的关系一时半会攀扯不清楚。

她故意发怒,就是为了将裴桓予的注意力,暂时从卫琢身上移开。

暖锅里的牛肉薄片已经在翻滚,冒着的白气在渐暗的天色下,混合着香味飘出。

宿檀玉仔细吃光了所有的菜,回屋睡下,直到第二天天明。

天刚蒙蒙亮,宿檀玉就洗漱完毕,准备去卫侯府一趟,却不想被侍卫拦住:“没有司主的手令,我们不能放您出去!”

这番话还真是似曾相识,听得宿檀玉动了些真火,当即就往裴桓予的办公地而去,却扑了个空。

萧一刚巧当值,抱了一大叠文书过来,相当好脾气地劝道:“檀娘,司主昨夜回了自己府上歇息,您要不等等?”

宿檀玉看向他,问道:“就这样巧吗?”

裴桓予刚在她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就搞了这么一出事,说他不是故意的都难。

“他不许我踏出督察司的大门,我去他府上寻他要个说法,应当还是可以吧?”

萧一想了想,司主昨日的确只吩咐了不要让公主单独出门,毕竟外面还有个陆拂华在虎视眈眈,却是没说过不能去找他。

“这样吧,我陪您同去。”

萧一将所有事情交托给同僚,很快套了马车,陪同宿檀玉驾车往南壁门,去了裴府。

看门的侍卫显然对萧一极为熟悉,直接放了他和宿檀玉进门。

萧一边走边说:“司主若是当下得空,便会出来见客。若不得闲,我们就需要在园子里等等,不能随意走动。”

宿檀玉点了点头,跟随萧一坐在亭中,不多时就有人上了茶果。

“我喝多了茶,想去更衣,”宿檀玉端着茶盏喝了大半后,有些羞涩地垂眸说道,“不知该去哪个方向?”

萧一替她指了路:“往那边走就是了。”

宿檀玉谢过后,快步往前而去,途径了大片的桃林。

只是处于盛夏,桃花已然凋谢,徒留繁盛的枝叶及夹杂在其间的青果。

宿檀玉面上的羞涩一扫而空,朝着她早就看准的房间而去。

那是裴桓予的书房,不同于督察司那间带有办公性质的,而是更具私密性一些,或许会藏着什么。

宿檀玉小心翼翼地进去,反身关上门,却见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的书册,桌案处墨香犹在,却只是描了几笔画卷,一个光秃秃的墙头。

再往里去,她又看见一扇门,其内安静无声,似无人在。

她松了一口气,推门而进,却在霎那间与猛然睁开眼的裴桓予四目相对。

波光浮动的池水中,披散着长发的男人赤裸着身体,水面上露出的曲线完美的上半身,一双有力的胳膊赫然用力,将岸边的衣衫取下。

“永安长公主殿下,你来此处却是为何?”

裴桓予将衣裳裹在腰间,从水里跃出,一步步逼近。

水珠顺着他高大挺拔的身躯不住滚落,却莫名带了不羁的野性,使得他如同刚从海底上岸的鲛人,蛊惑又危险。

宿檀玉向来冷静,此刻也不免乱了心跳:“我只是来……”

只是来干什么呢?

她一下子说不出口,真话应当是要来说服裴桓予,解了不许她出门的禁令,顺带还想趁机找找他的把柄,因为她不想忍受他的阴晴不定。

假话应当是厚着脸皮对他告白,但这样的法子,在裴桓予明确告知她有心上人后,再度使用只会激怒他。

还没等她想出好主意来,突然之间腾空而起,下一刻便被铺天盖地的水淹没。

本能的恐惧涌上心头,她险些站不稳,却又被人大力握住了手腕。

宿檀玉松了一口气,睁开眼就立刻解释道:“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要看你沐浴……”

她惦记着裴桓予刚唤她的称呼,明显是被气狠了的,话里话外都带有说不出的戏谑和讽刺。

但是不要紧,她还能再忍忍,勉强维护一下跟对方表面上的和平,假装对他的命不感兴趣。

裴桓予的目光却骤然凝聚,握住她的力道越来越大。

“你受过伤,”他喃喃道,“应该是烧伤,你怎么会有这样的伤?”

他想起那个坐在宫墙上的小娘子,梳了垂髫,有一张肉乎乎的脸蛋,眼睛又大又亮,突然就跳下来,走到他面前,歪着头问道:“你是在这里等我吗?”

他回答:“是,我是在等你。你昨天救了我,帮我吓跑了他们,我应该对你道谢。”

“那你叫什么名字呀?”

她拉过了他的手,往他手心里放了几朵桃花:“我叫夭夭,是桃之夭夭的夭夭,我是宫里的小宫女。你呢?”

“裴桓予,我叫裴桓予。我是裴家庶子。”

他认真地说完了话,没有一丝一毫因为身世而产生的别扭。

这是夭夭啊,她看到过他被人欺辱的模样,却还是救了他。

“你的衣裳袖子破了洞,”他很快注意到,连忙拉过她的手腕仔细检查,“还好没……不对,你这里怎么这么大一块伤疤啊。”

她极为自然地昂起头,扯回袖子说道:“都告诉过你了,我是小宫女啊,是要干粗活的。这伤,就是我在御膳房当值的时候,不小心被柴火给烧的。”

“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为你找来最好的祛疤药。”

他牢牢记住了她胳膊上狰狞的伤痕,才不过五六岁的女童,那伤就显得分外可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