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忠奸难辨
御林军犹如铜墙铁壁,里三层外三层,密布如林,将乾清宫紧紧包裹其中,密不透风,其防护之严密,宛若一座固若金汤、坚不可摧的金城汤池。
云瀚辰心中焦急万分,意欲不顾一切地强行突破这严密的防线。就在这剑拔弩张、千钧一发之际,胡骥挺身而出,如同一座不可动摇的山岳,毅然决然地挡在了云瀚辰的身前。
云瀚辰厉声喝道:“本宫身为当朝皇太孙,你区区一名武将,怎敢阻拦本宫的去路?还不速速退下!”
胡骥面不改色,声音坚定有力:“殿下请息雷霆之怒,末将等皆是奉旨行事。陛下有旨,任何人不得擅闯乾清宫,违者格杀勿论。还请殿下体谅末将职责所在,速速回宫,以免惊扰圣驾。”
云瀚辰仍心有不甘,高声呼喊道:“本宫只是挂念皇爷爷的安危,难道皇爷爷竟不愿意见我一面吗?”
此时,李公公神色慌张,脚步匆匆地踏入大殿,凑近云启耳边,压低声音急切地禀报了几句。云启轻轻捋着下巴上的胡须,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思量:在这关键时刻,他为何突然现身?究竟怀揣着什么目的?莫非宫中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他扫视了一眼正在一旁悠闲自得、嗑着瓜子的宁兰胤,眼神中闪过一丝警觉。他向李公公递了个眼色,仿佛在无声地吩咐:“给我看紧他,朕去去就回。若是让他趁机逃脱,朕绝不轻饶!”
云启转过身,缓步迈入偏殿之内,目光温和而威严地落在正准备行跪拜大礼的云瀚辰身上。他轻轻抬手,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瀚辰,不必拘礼,站着说话便是,有何要事需向朕禀报?”
云瀚辰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孙儿心中长久以来倾慕着宁国公九女——宁楹,今日斗胆向皇爷爷请愿,恳请皇爷爷恩赐,允许孙儿与宁楹缔结秦晋之好,共赴白首之约。”
云启一听,脸色瞬间阴沉如水,猛地一挥手,桌上的茶杯应声而起,划过一道凌厉的轨迹,最终砰然落地,碎片四溅,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声响。
“逆子!”云启怒不可遏地呵斥道,“国公府行刺之事尚未水落石出,你便如此迫不及待地跑来求赐婚,这不得不让朕怀疑,东宫与国公府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勾结!”
云启心中暗自懊悔,他原本以为云瀚辰是真心关心自己,才破例让他进来,却没想到他竟是为了求赐婚而来。更让云启难以接受的是,云瀚辰所求之人,竟是逆臣贼子之女!这让他如何能够答应?
云瀚辰撩起衣袍下摆,缓缓跪地,声音中透着决绝:“皇爷爷,若您不赐予孙儿这份恩准,孙儿便决心在此长跪不起,以此表明心志,直至您点头应允为止!”
云启冷哼一声,目光中满是冷冽与不屑:“好一个固执己见的皇孙,既然你如此坚持,那便跪个痛快吧,看你能熬到几时!”说完,他连一眼都不愿再多瞧云瀚辰,衣袖一甩,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留下云瀚辰一人孤零零地跪在原地。
夜幕降临,牢房内仅有一扇位于高处的狭窄窗户,透进一缕微弱而昏黄的光线,与白日的喧嚣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此刻的牢房内一片死寂,静得连自己胸腔内心脏跳动的声音都能清晰地听见,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无尽的沉寂之中。
幸运的是,影五随身携带了止血散,及时为影二十三处理了流血的伤口,暂时控制住了伤势的恶化。然而,牢房内阴冷潮湿的环境对伤口的恢复极为不利。为了缓解这一困境,影五细心地挑选了一些相对干燥的稻草,铺成了一个简易的坐垫,让影二十三能够坐下休息,以减少对伤口的压迫和疼痛。
在这幽暗而压抑的环境中,似乎有不明生物在暗处悄然蠕动,并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响。影五眼疾手快,一把将那蠕动之物拈起,毫不在意地递给了影二十三,语气平静:“充饥。”
即便身陷囹圄,影二十三也不禁在心中暗自苦笑,难道在这绝境之中,真要沦落到饥不择食,连这等诡异之物也要勉强下咽的地步了吗?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食物”,他一时竟呆立当场,无言以对。
影五见影二十三呆愣不语,便随意地将手中的蛇抛向一旁,紧接着收敛起先前的散漫之态,脸色瞬间变得如寒霜般严肃冷峻。他一步步逼近影二十三,周身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仿佛随时都会爆发。他压低声音,沉声问道:“你白天时,是否曾有过一丝认罪的念头?”
影二十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凌厉气势吓得连连后退,直到退到墙壁边,已是无路可退。他惊恐地张大了嘴巴,却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恐惧紧紧扼住了咽喉,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影五见状,语气更为严厉,近乎咆哮地呵斥道:“蠢货!你难道还天真地以为,皇帝会留一条曾经咬过主人的狗在身边吗?一旦你失去了利用价值,他第一个就会将你灭口,以绝后患。皇帝的手段毒辣,绝不会轻易放过你,而你背叛主人更是自掘坟墓,到那时,你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又何谈自处?”
影五的言辞恳切而严厉,但影二十三似乎仍旧执迷不悟,他不敢与影五对视,而是别过头去,用近乎呢喃的声音小声反驳:“万一……万一我认了罪,他们能网开一面,放我们走呢?难道你不想重获自由,回归正常生活吗?”
影五看他还在狡辩,气得脸色铁青:“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如此冥顽不灵,不仅是在为自己掘墓,更是在将整个国公府推向深渊。皇帝绝非善茬,他深知斩草除根的道理,绝不会留下任何隐患!”
影二十三不愿再在这个沉重的话题上继续纠缠,于是打断了影五的话,巧妙地转移了话题:“我幼时家境贫寒,父母无力抚养众多子女,便将我卖给了国公府以求活路。那你呢?又是如何与国公府结缘的?”
“我?”影五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折问得一时语塞,本想继续之前的训诫,但脑海中却如潮水般涌现出一幕幕零碎而模糊的记忆片段,打断了他的思绪。
在影卫营的日子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残酷训练与折磨,早已将他磨砺成了一个只知道无条件服从命令的冰冷战斗机器。那些关于过去的记忆,入营之前的点点滴滴,都仿佛被岁月的风霜侵蚀得斑驳陆离,渐行渐远,直至模糊不清。
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那些记忆究竟发生在何时?是几年前?还是几十年前?又或者是遥远得如同隔世的前尘旧梦?那些被遗忘的时光,就像迷雾中的幽灵,时隐时现,捉摸不定。
“那是一个烽火连天、战乱不休的年代,我自幼便失去了双亲的庇护,成了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孤儿。六岁那年,村里的恶霸放出一条凶猛的恶犬,犹如一头疯狂的野兽,向我猛扑而来。我拼尽全力地奔跑,却终究未能逃脱恶犬的魔爪,被它撕咬得遍体鳞伤,最终无力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就在我即将放弃生的希望,任由绝望的黑暗将我吞噬之时,是主人的出现,如同一束穿透乌云的光芒,将我从死亡的深渊中拯救了出来,给了我新生。从那一刻起,我便在心底暗暗起誓,定要报答主人的救命之恩。
因此,这些年来,我从未有过丝毫的懈怠,日复一日地刻苦训练,只为能在主人危难之际,挺身而出,为他排忧解难,成为他坚实的依靠。反正,背信弃义,卖主求荣之事,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触碰的底线,我绝不会让自己陷入那等不忠不义的境地。”
影二十三陷入了沉默,他心知肚明,影五这番深情讲述,虽是在回忆自己的过往,但字里行间却句句指桑骂槐,暗含对他背叛主人行为的严厉谴责。
影五突然出手,将影二十三的头颅强行扳正,目光如炬,直视他的双眼,语气带着不容置疑:“收手吧!现在还来得及,所有的罪责,我愿意一力承担,你莫要再执迷不悟,继续错下去了!”
影二十三心虚地想要逃避,声音小得像蚊子一样:“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四周静谧得让人心慌,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影二十三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那个长久以来一直困扰他的问题:“你……为何一直以来对我都与众不同?”
影五的声音低沉而饱含深情,每一个字都似乎承载着过往的沉重:“你很像我的兄长。”
影二十三闻言,脸上不禁浮现出惊讶的神色,他从未听闻过影五还有个兄长:“兄长?”
影五轻轻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哀伤:“是啊,他跟你一样倔强,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如果他现在还活着,估计跟你一般大了吧。我永远忘不了那个凄凉的中秋夜,亲眼目睹他被那些富家子弟残忍地打死,而我,却只能无助地躲在暗处,什么都做不了……我不愿你重蹈他的覆辙,更不想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里跳,你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吗?”
影二十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内心充满了挣扎与矛盾。他深知,这是一场他无法承受失败的赌局,因为他输不起。他精心策划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协助陛下铲除宁国公,从而谋求一官半职,彻底摆脱宁国公的控制,改写自己悲惨的命运。这是他唯一的出路,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绝不能在这关键时刻功亏一篑。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金色的阳光穿透层层叠叠的云层,温柔地铺洒在寝宫之内时,云启缓缓地睁开了略显朦胧的双眼,便瞧见李公公一脸焦急地候在榻前,似乎有急事相告。
“何事如此急迫?竟让公公如此失态?”云启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尚未褪尽的困倦和淡淡的不满。
李公公见状,连忙上前几步,躬身低语道:“回陛下,皇太孙昨夜竟在大殿里跪了一宿,滴水未沾,粒米未进。奴才们轮番上前劝说,可殿下就是铁了心不肯起身。这夜寒风凛冽,再这样下去,殿下恐怕会身体不支,病倒了啊……”
与此同时,在阴暗潮湿的牢房内,影二十三正歇斯底里地嚷嚷着要认罪。影五却一反常态,没有加以阻拦,任由他将那些该说与不该说的言辞一股脑儿地倾泻而出。影五深知,人若一心寻死,又有谁能真正阻拦呢?
他默默地注视着影二十三被押走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深邃而讽刺的笑意:“你总以为自己能像那运筹帷幄的黄雀一般,却不知自己其实连那微不足道的蝉都不如,只是个自鸣得意的跳梁小丑罢了!在这场错综复杂的权力游戏中,你我皆不过是他人手中的一枚棋子,任人摆布。”
他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了稻草堆上安静躺着的一块玉佩上,那显然是影二十三在挣扎时不慎遗落的。影五心头猛地一紧,连忙俯身爬过去,谨慎而小心地拾起那块玉佩。他深知,此等物件一旦落入他人之手,极有可能会成为揭露主人身份、定罪的关键证据,绝不能留下任何可能引发麻烦的蛛丝马迹。
另一边,影二十三跪伏在云启身后,低垂着头颅。云启的目光越过宁兰胤,只见后者正若无其事地品尝着碗中的白粥与酱肉火烧,仿佛这乾清宫成了他自家的厅堂。云启轻轻指了指一旁宫女恭敬托举的托盘,其上赫然陈列着影二十三的供词,以及一柄镶嵌美玉、金柄雕饰着蟠螭纹的匕首,他的声音冷冽如冰:“人证物证皆已俱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那把匕首,乃云启为表彰宁国公昔日救驾之功,特旨召集天下能工巧匠,精心为宁兰胤锻造而成,此事早已在京城内外传得沸沸扬扬,无人不晓。
宁兰胤依旧悠然自得地享用着早餐,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语调中充满了玩味与戏虐:“臣还以为陛下是念及臣子劳苦功高,特意留臣于宫中共享御膳之盛宴,未曾想竟是来为臣兴师问罪的。”
“宁兰胤,休要在朕面前故弄玄虚,装腔作势!”云启怒喝一声:“你心怀不轨,竟胆敢暗中派人行刺朕,如今人证物证俱全,你可知道自己已犯下了何等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
宁兰胤缓缓抬起眼帘,先是淡漠地掠过影二十三一眼,随后将凌厉的目光转向云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且充满嘲讽的笑意:“陛下,不妨先抬头看看这四周的局势,再论臣的罪责也不迟。”
在宁兰胤锐利目光的逼视下,影二十三的身体颤抖得愈发剧烈,冷汗如细雨般滑落,他对宁兰胤的畏惧已深深刻入灵魂深处。云启目睹这一幕,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怒声呵斥道:“抬什么头!宁兰胤你休要再耍任何花招!”
这时,李公公敏锐地注意到了城楼上的异样,他迅速地扫视了一眼那些弓箭手,随即凑近云启耳边低语:“陛下,城楼上的弓箭手似乎并非我们的人。”
事实上,早在他们交谈之时,城楼上的弓箭手已悄然完成了更替,如今尽数是国公府精心布置的精锐。
宁兰胤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愈发猖狂的笑意:“陛下,我们不妨来玩个游戏,猜猜看,是那些弓箭手的箭矢更快,还是御林军的刀锋更利呢?”
云启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双眼圆睁,厉声质问道:“宁国公,你这是在做什么?莫非你真的要踏上那条不归的谋反之路吗?”
宁兰胤却显得满不在乎,他慢条斯理地结束了早膳,随后悠然自得地品起茶来,漱口之后,他的一举一动都透露出从容与自信,仿佛一切局势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陛下遇刺,臣不过是奉命行事,捉拿那些胆敢冒犯天威的刺客罢了,何来谋反之说?”
就在这万分紧急的关头,一名御林军将士神色惊恐,脚步踉跄地冲进大殿,边跑边急切地呼喊:“陛下,情况危急!”
云启见状,眉头紧蹙,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沉着声音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让你如此慌张?”
御林军将士喘息未定,脸色惨白如霜,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陛下,叛……叛军已经将皇宫重重包围,我们……我们被叛军彻底围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