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忧心
石庆宗最终与安平达成协议，相州节度使每年供应战马五千匹，换楚州供应一百二十五万石粮食，稻麦不限，最多允许是存了二年的粮食。
运输方式由相州节度使自定，马运到山阳城交割。
石庆宗走后，安平的脸色罕见地阴沉下去。
韦正鼎觉得奇怪：“这协议不是挺好吗？各取所需啊！”
刀四勖呵呵一笑：“都督是为马匹数量过多而恼怒。”
韩仪揣测道：“因为，相州自身也不是牧区，所以这马可能是从北胡弄来的。”
“而北胡对中原一直虎视眈眈，都督觉得资敌了？”
安平郑重点头。
神州内部，关起门来怎么斗都没事，涉及外敌就让人如鲠在喉了。
偏偏地，安平现阶段能弄到的马匹，八成以上是胡马。
战马，也是义军急需的资源。
所以，安平看起来有些矫情。
刀四勖轻轻一声：“都督想那个没意思，不如想想以后将北胡吞入神州，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安平眼睛一亮，郑重向刀四勖拱手。
如果北胡纳入囊中，自然就没有“资敌”这个说法了。
倒不是说刀四勖就比韦正鼎他们厉害了，只是他曾经接近帝王，能接触的东西比别人多，看问题的角度更广阔。
录事参军韩仪叉手：“目前楚州都督府治下，农人全部使用了江东犁，就是畜力太吃紧，有上千口人的村落畜力不过十。”
“民间自发衍生租借畜牧，却也因此衍生了畜牧被骗的案例。”
安平看了一眼刀四勖：“法曹这头是怎么判的？”
刀四勖面无表情：“赔偿，杖刑，最高徒刑。丰朝这套律法，对作奸犯科的恶人太过纵容。”
如果照搬丰朝律令，确实没法对这些人严惩。
甚至，说一句风凉话，所谓的惩治更像姑息养奸。
安平垂眉：“法曹召各州司法参军，对律令进行修改，所有恶意欺骗、压榨、强夺、污辱的，从笞刑开始，重的夺其产、入奴籍、换州流放。”
“罪重的，市口斩立决。”
刀四勖似乎并不惊讶，平静地领命。
司法的弊端早就该改了，一个个喊着对作恶者“仁”，却不知道这是对受害者叠加伤害。
整个楚州都督府治下二百万人口呢，杀几个害人的怎么了？
韦正鼎补充了一句：“要严格区分邻里纠纷与欺辱之别，不能将正常的摩擦扩大化。”
村庄人家之间有点矛盾，那太正常不过了。
甲见乙家的边角地弃耕，趁势种上几棵果树；
乙怒发冲冠，挥刀砍了树，也是常有的事。
我的地可以抛荒，别人却不能去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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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勇治理泗州兢兢业业，却总差了一点底气。
司马郭解衣对官府的运作一知半解，闹腾了不少笑话，好在有录事参军龚修贤帮衬，才没出什么娄子。
“泗州之内，没有什么能成事的东西？”花勇逮着龚修贤一通追问。
总得有点不一样的东西，证明花勇不是完全靠刁得意的遗泽吧？
龚修贤想了想：“朱山有玉，邢山砚石，北面有芒硝。”
唯独铜铁之类的金属矿，在泗州很罕见。
龚修贤提的这三样，都可以扩大产量，让泗州库房的钱财更充裕，上缴到都督府那一部分能更有脸面。
至于说让泗州官吏、辛府兵丁增加福利，笑话，绝大多数官员宁可多上缴以挣业绩，也不愿让下面人多拿一文钱的。
龚修贤只是个佐官，挣不挣钱、分不分润僚属，跟他没丝毫关系。
不论什么矿山，都允许官私开采，唯一的要点是交税。
“泗州召集人手，采芒硝。”
花勇拍板决定了。
龚修贤应声，郭解衣诧异。
“使君，玉和砚石不是更值钱吗？”
花勇无奈地叹息：“本官也知道更赚钱，但这两样都得有上好的匠人耐心打磨，不适合骤然加大产量。”
玉石不是开采出来就行的，还得有经验丰富的匠人打磨、雕琢才能卖得起价。
纯纯的原矿，真没几个人看得上眼，现在又不玩赌石。
要培养玉石、砚台匠人，倒也不是不行，就是时间花勇耗不起。
采集芒硝这事，需要的工序没那么麻烦，很快就能上手变现。
龚修贤表示，这不是事。
每年判徒刑的人，还有那些失地的农户，州衙组织起来就是了。
芒硝这东西是药材，根本不愁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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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铜山岛，八万矿工的子女集中在一起开蒙，朗朗的读书声在岛上回荡。
“田细儿，谢内黄……”
身负刀盾的护矿队汉子，听到读书声，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要是当年在濮州、曹州，也能有这样安稳的日子，子女都能粗识几个大字，谁会造反啊！
徐州长史风昌带着几名官吏踏上铜山岛，九指菜狗——司法史蔡构赫然在列。
“护矿队王季当，见过长史，见过诸位官人！”
日子好过了，说话自然越发客气。
“嗯，今年你们得加紧挖矿、铸钱了。”风昌脸上浮现出一丝狠戾。“宋州、兖州、滑州、汴州、郑州，已经认可大楚兴宝，都督府凭铜钱采买了许多东西。”
“早晚，都督府要推翻丰朝，你们的功劳也必将为都督府、为后人所铭记。”
一边前行，风昌一边开口。
他已经不会笑了，鬓角尽是花白的头发。
血海深仇，让他恨不得推翻丰朝、生噬丰基。
铜山岛的管事王仲产迎上来，同仇敌忾地开口：“长史放心，只要能推翻丰朝，铜山岛矿工愿意拼尽最后一丝力气！”
在风昌面前，所有人都习惯了肃穆，以示对他的同情。
“雨季将至，微山湖水位会上升，要管好各家子女，千万别去水边玩耍。”
风昌难得地关怀了一下矿工子弟。
王仲产对王季当使了个眼色，王季当立刻拱手：“多谢长史关怀，我们会极力约束子女的。”
蔡构眼睛眯起：“据法曹的胥吏说，近来有不明人物出现在铜山岛附近？”
丁府那一步兵团还驻扎在铜山岛入口处，居然有人来铜山岛附近试探，来者不善呐！
是徐州滕县的人，还是沂州承县来人，这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