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黑气
众人闻言林冲尚未分得银两，皆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林冲。
还没等林冲开口，张氏已轻盈地移步至众人身前，面上笑意盈盈，轻声说道：“诸位，我家官人昨日与我商议分成之事。只道我家经营这间湖底捞，平日里所赚营收已是不少。
虽说经常也要为这华阴城贴补些花费，但我和父亲、官人一年的吃住开销也用不了多少，所以就不再参与分这银子了。”
陈到也伸头在一旁喊道：“我的那份，张掌柜的早晨便已发给我了！虽说比你们的少了一些，但我一个人绝对够用，你们就不用操心我老人家了！
那朱武都头，你快给他们分银子吧，再不分，饭菜马上就要凉啦！”
“你倒是别催啊！秤呐？我刚才一进门就问你们要秤，你们到现在也没给我拿啊！”朱武不满道。
“你这都是定量的纹银，要什么秤！数数不就得了！就你这样还号称什么神机军师，我看是叫狗头军师吧！”陈到翻着白眼。
朱武顿时老脸一红，道：“方才我是为了场面好看，将纹银都铺放在箱子上面。其实底下的都是些散碎银子，城中一时实在拿不出那么多纹银，所以才让你们拿秤……”
众人绝倒。
只有张氏在旁捂嘴偷笑，眉眼弯弯地从柜台后面取过一杆秤来，赶忙递给朱武。
一时间，满屋皆是银两之间碰撞的“铮铮”脆响之声，与众人的欢声笑语交织一片，好不热闹。
张雍早早分到自己那份，心满意足的环视四周。
忽然发现少了点什么，思来想去，原是不见乔冽身影。于是凑近林冲问道:“林兄，今日正值除夕春节，为何不见乔冽道长？此前多次听闻此人道法高强，可惜未曾得见，本想着今日于你这湖底捞能有幸一睹，奈何他今日缘何未到？”
林冲微微侧身，压低声音对张雍笑道：“县中来年打算建一座道观，请乔道长负责打理。虽然乔道长嘴上不情愿，但心中却欣喜无比。
这不大年三十，他还在朱武府上开坛做法，欲求来年道观得以顺利建成。说是在今天做法，神仙们都在家过年，更容易能收到他的消息，做法效果要比寻常日子好上无数倍。”
张雍哑然。
因秤杆不多，因此这一番分银一直持续到深夜方才结束，众人也渐渐淡去了刚见到如此多银两时的兴奋之感。
张熙要随着张雍回其府中歇息，兄弟两家团聚。陈到则自行返回家中。
而林冲这里只有一间卧房，没法安排史进几人住下，只好让他们都去朱武府上暂歇。
林冲熬了一晚，早已困乏不堪，想起在潼关时恩师周侗务必要早睡早起的教诲之语，当下吐出一口浊气，长长的打了个哈欠，也准备返回内室休息。
朱武领着众人出了湖底捞大堂，忽又折返回来，朝林冲道：“哥哥，刚才走的匆忙，险些忘却一件要事！”
林冲勉强打起精神，问道：“哦？何事如此紧要？”
朱武吆喝了一整晚，嗓子着实有些哑，随即清了清嗓子，说道：“是这样，县中商铺自十一月底陆续租出开业以来，大部分商铺的利润都是稳定增加的。但玄武街上有几家店铺的租金却比较奇怪，只在前半月收入是增加的，但到了后半月，收入却直线下滑。”
林冲眉头皱起，问道：“是那边的地理位置客流不行，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朱武答道：“此前我令城中各家店铺于每月一日将上月账册抄录一份上报县衙。而本月因逢春节，所以我于二十五日就提前让各家上交。
之后便发现那几家都是在本月十日左右营收开始剧烈下滑。特别是一家名叫耿福记的店铺，乃是玄武街上规模最大的，但却直接从盈利变成亏损。
由于这几天都在忙着算账、收钱、兑换银子，所以还没来得及去调查此事。但我总觉得此事略有蹊跷，所以报知哥哥知晓。”
林冲微微点头道：“待春节之后，你可招来这几家店铺掌柜到县衙问话，同时派几名得力手下去这几家店实地走访一下，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朱武会意，领命去了。
春节转瞬即过。
张熙拖着上万两白银返回芮城，虽带了十几名随从，但仍担心路上被人劫道，又将华阴县内所有空闲的厢军全部借走，只留下十数人看守城门。
想想还不保险，毕竟厢军战斗力自己心里是清楚的，担心再像张雍那般遇上强人，于是又请史进、陈达二人随军护送。曹正、杨春二人则是各自返回史家庄和少华山。
有了官军和山贼两路人马护送，想来已是万无一失，张熙这才启程返回。
临行之前，朱武仍觉不够稳妥，又将运银两的马车装饰成运送亡故之人的灵车模样，让兵士们多举白旗，这才放心得送几人出城。
回到县衙，朱武找来两位自己颇为信任的衙役，一位去玄武街上那几家营收下滑的店铺附近暗地里了解一番，查一查营收下滑的原因。
另一位则按林冲临走之前所交代的那般，每日就去耿福记店里点上些茶水点心，从早上开门营业一直坐到晚上闭店，仔细观察店内每日营收。
前些时日，春节刚过，林冲便拖着张雍，带上不少贵重物品和一些随从，出城去了。临走时也未告知自己他们的去向，只是嘱咐交代要查清那几家店铺的营收问题。
此事安排妥当之后，朱武又命人去附近州县多招揽一些石匠、木匠等建筑类人才，毕竟今年既要修建道观，又要修建能够容纳数千流民居住的房屋，工程实在太大，全靠本地人手，完全不够用。
此后，朱武每日大半时间都在辅佐张教头，为流民居所规划土地、筹购居所和道观所需建材，并呼吁和组织流民自发加入到建设房屋和开垦荒地中来。
“朱都头！朱都头！我已觅得一处风水宝地，不知何日可以开工？”这一日，朱武刚在县衙内坐定，准备小憩一会儿。乔冽便大步冲进县衙，远远望见朱武正在衙内，当即大声呼喊道。
朱武赶忙起身，将乔冽迎入衙内就坐，准备招呼下人给乔冽沏茶。
乔冽连忙摆摆手，站起来眉飞色舞道：“我就是来问问我的道观何时可以动工？地址我就选在了你们县衙后面那一方空地之上。此处前临通衢，后倚高台，左右有巷陌回护，呈藏风聚气之象。晨迎旭光，暮披霞彩，且时有清风徐来，实乃城内最为福泽深厚、助人心神澄明的风水佳境啊！”
朱武见乔冽兴奋的样子，正欲应允。忽见乔冽眉头紧皱，凑近自己仔细端详，然后后退两步，神色凝重地说道：“朱都头！你脸上有一道黑死之气，自眉心向上伸展而去，不出十日，必将应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