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黑店
朱武听闻乔冽之言，哈哈一笑，打趣道：“乔道长，您这是刚寻得宝地，就咒我早亡啊。我这命硬着呢，刀口上已经滚了无数回了。您那道观还得靠我操持，我哪能轻易倒下啊。”
乔冽却一改往常玩世不恭的模样，满脸严肃，将右手伸入袖中，摸索了半天。
而后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那符纸瞧着颇为陈旧，其上还带着些许微微褶皱的痕迹，上面绘着朱武难以辨识的各色符号，既似文字又像图画。
乔冽极为郑重地将其塞到朱武手中，说道：“朱都头，莫要玩笑，此乃关乎性命之事，你且好生贴身藏好。我可还指望着你帮我建成那道观哩。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这心血岂不是要付诸东流？”
朱武无奈，只好将护身符纸收起，心中却并未在意。
原来早年间，朱武独自在江湖上闯荡之时，为了赚些散碎银子，曾有一段时日冒充和尚或道士，走街串巷替人看相问卜。故而对这一套骗钱的把戏熟稔于心。因此只当是乔冽为了讨好自己修建道观一事，而做的免费人情罢了。
时光匆匆，转眼到了一月底。
各家店铺的账册依惯例陆续呈报到县衙。
朱武早早招来之前派去探听那几家营收显著降低店铺情况的心腹衙役，询问这一个月的详情。
其中一个衙役言说自己曾向几家店铺的跑堂伙计以及周围沿街摆摊的小贩多方打听，之后又每逢初二、初四、初六便会去这几家店铺周围转转，看看人流情况。
但最终结果是这些店铺的生意皆都火爆异常，每日宾客盈门，高朋满座，丝毫没有营收下滑的迹象。
另一个派去耿福记的心腹也道自己在店内每日清晨即去，直至闭店才归，店内的掌柜、伙计似乎早已认得自己。据他观察，这家店铺每日的实际营收应在三四千贯左右。
朱武使劲捏着自己的下巴，眉头微皱，心中疑惑，按照他们的描述，这些店铺似乎并没有营收下滑的迹象才是。
但翻阅着手中这些店铺呈上来的账册，却显示营收仍在每天下滑。特别是耿福记，每日营收平均甚至不足一千贯，还不够支付成本的，这差距也太明显了点。
朱武虽说未曾考取功名，但走南闯北多年，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倒也是见过无数，这些店家无疑就是公然做假账，欺瞒县衙，妄图将银两私自截留，以便少交红利与税银。
朱武心中冷笑，就这点伎俩也敢在自己眼皮底下卖弄。
擒贼先擒王，朱武决意先从偷税最多的耿福记着手整治，当即令差役先将耿福记的掌柜、伙计一并传唤到县衙来，差役领命而去。
过了半晌，只见差役独自归来，身后并无他人。
朱武正诧异为何只有差役一人回来，差役便已回禀：“朱都头，那耿福记的掌柜、伙计皆推说店中忙碌，无法得空，因此无法前来。”
“这耿福记的老板姓甚名谁，有何背景来历？”朱武捏着下巴问道。
“据属下了解，这耿福记的掌柜名叫李彪，原不是这华阴县人。前些时日听闻我县招商，免收五年房租，此人便从外地搬迁而来，并租下了玄武街最大的那间铺面。也是最早一批承租铺面的店家。”差役回答的很是详细，想来此前是有过充分调查的。
朱武没想到自己竟然碰了个冷钉子，不由得一股无名火起。
自己现在明着是县衙都头，暗地里还是少华山这股民间武装力量的一个头领，对付几个想偷缴税银的无耻之徒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当下点起县衙内所有当班差役，约有二十人余人。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玄武街前。
街上行人纷纷侧目，避让开来。
朱武率先冲入耿福记店中，面色阴沉，大声喝道：“李彪何在？速速出来见我！”声音如雷，在店内和街道上隐隐回荡。
店内食客见状，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皆都匆忙结账离席而去，不少人更是浑水摸鱼，吃了白食。
片刻之后，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大汉从后堂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伙计。
那大汉斜睨着朱武，满不在乎地说道：“哟，朱都头，今日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大驾光临小店，有何贵干？”
朱武冷哼一声，将手中账册一扬，厉声道：“你便是李彪？你店中竟敢私做假账，虚报营收，偷漏税银，可知这是何罪？”
李彪冷笑一声，说道：“朱都头，莫要血口喷人，我这账册可是如实记录，你可莫要诬陷好人。”
朱武见李彪死不承认，心中怒火更盛，当下一挥手，示意差役们四下翻找、搜查证据，只要搜出账本，到时人证物证俱在，还不让这李彪乖乖就范？
可就在这时，那几个伙计突然向前一步，挡住衙役们去路。
这几个伙计身形矫健，眼神中透着一股凌厉之气，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之人。朱武心中一凛，立即意识到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李彪见状，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对着朱武说道：“朱都头，你今日若是识趣，就赶紧带着你的人滚蛋，莫要再在此处闹事。日后路上见了你，我还叫你一声朱都头。否则，今日你若撕破脸皮，就休怪我这些手下不客气！”
朱武气极反笑，道：“好你个李彪，今日竟敢如此嚣张，你可知我代表的是县衙，你这般行径，难道就不怕王法吗？”
李彪却大笑起来：“王法？朱都头，你莫要拿王法来吓唬我。我实话告诉你，我乃是老种经略相公的远房表亲，你今日若是敢动我，日后定有你好看的！”
朱武心中一惊，没想到这李彪竟有如此背景。但自己身为华阴县的都头，又是少华山头领，若是就此退缩，日后如何在这一带立足？
且不论这李彪所说是真是假，哪怕他就是老种经略相公本人，自己秉公办差捉拿此人，又有何不可！
当下从腰间抽出佩刀，说道：“我不管你是谁的表亲，哪怕你就是当今圣上，今日你若不跟我回县衙，我也定不会善罢甘休！”
随即朱武向身后大手一挥，勒令衙役将李彪和这些敢于反抗的伙计全部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