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以身殉国可是华夏第一等的死法
啊!?孙太后惊呼出声。
被朱祁钰的言语彻底惊呆当场。
好你一个愚孝郕王,都到这国破家亡的烧眉关头,你还关心哀家生死作甚?
蠢,愚,眼耳六识,心肝五脏,皆被孝之一字蒙蔽,哀家要以戒尺抽你八百回。
孙太后气得身躯微颤不止。
朱祁钰继续说道:“臣已经安排妥当。臣之手下卢忠有一千锦衣卫,都是可靠之人,能效死忠。若真有城破之日,臣会叫卢忠与千名锦衣卫护送太后与皇嫂出城前往南京。臣之母妃,正王妃汪氏,侧王妃杭氏,独子见济,便仰仗圣母关照了。”
“那殿下呢?”孙太后一把拽住朱祁钰衣袍,一脸惶恐焦急之色,“殿下该如何?”
“臣?”朱祁钰坦然一笑之,以手搀挽孙太后那细肢秀臂,神色淡然道:“孤乃先帝之子,大明之郕王,身负皇家血脉。自当一死以敬天下。”
“不准,哀家不准。”
孙太后躁狂到几近歇斯底里,抓着衮龙袍的右手死死拽紧,似要将衣袍撕碎。
面对在暴走边缘的圣母,朱祁钰神情眸光却愈发淡漠,以山岳之躯仰视面前这个精致娇巧的小女人,以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强硬回道:“朱家得死人,太后。
孤若不死,何以堵天下悠悠之口?孤若不死,皇家颜面何存?孤若不死,太后在应天府可有立足之地?
孤当死,更当赴死,当死于领军冲阵之时,当受贼虏万刀加身,贼首啖孤之肉,饮孤之血,取孤头颅做盛酒之皿。
孤要死的壮烈,惨烈,凄烈,如此太后才能在南京坐的安稳。”
是朱家有愧于天下,而不是天下有愧于朱家。
前有叫门天子,后再出个弃城王爷,那朱家就毁了。
这番浅薄道理,朱祁钰不说,孙太后也懂。
可懂归懂,她又怎么忍心看她的莽夫金玉儿以死换她周全。
“不准,哀家就是不准,殿下若是以身殉国,哀家也不愿苟活,并着这慈宁宫,这紫禁城,这皇家,焚之一炬罢了。”
孙太后此刻也全无半点理智,言语之间满是小女人的任性和天真,哪有半点一国之母的仪态,惹人发笑。
“糊涂!妇人之见!太后如此感情用事,将大明江山社稷置于何地?”朱祁钰痛骂出声,将孙太后当成汪美麟当成杭芸一通臭骂。
“哀家本就一妇人。就是目光短浅,感情用事之辈。若是无殿下撑扶倚靠,哀家早沦为文臣傀儡,哪里还有哀家今日之圣母颜面?”孙太后傲然地挺直了腰板,极其的理直气壮。
要怪就怪殿下,是殿下将哀家给惯宠到今日这般任性。
“太后你……”朱祁钰一时哑言,仿佛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孙太后却是蹬鼻子上脸,愈发任性,“殿下殉国,哀家绝不苟且偷生。想使哀家南迁?哀家劝殿下死了这条心便罢了。陛下有子嗣,殿下亦有见济,但使城破,可令宫中女眷带幼子归应天府,大明还有一位国母在坤宁宫中,自当可以垂帘听政,主持大局。”
朱祁钰一阵扼腕叹息,“太后误国,太后误孤。皇嫂又怎比得上太后之威望?”
“哀家便不让殿下独美。若真有那日,史书明载,殿下壮烈死于冲阵之途,哀家贞烈焚于后宫之中。”
孙太后嘴角弯翘如月牙,眸芒璀璨如星光。
柔声细语,喃喃道:“殿下,从古至今,以身殉国便是华夏第一等的死法。依陆秀夫之才庸,因抱少帝跳崖以死全节而流芳百世。”
孙太后轻轻地挽起朱祁钰的大手,巧笑嫣然,六宫失色,言之真切道:“能与殿下史书同载,何其幸也!”
你……
孤只是来表一番孝心的,太后你这样,很难收场的。
孙太后手上加了几分力道,饶是如此也握不住朱祁钰蒲扇般的大手,高高昂起头颅,倾城绝色尽现于朱祁钰眼下,音若黄鹂,却是异常坚定:“殿下,哀家唯有一问。若是哀家将生死置于殿下之手,殿下可愿护庇哀家一生周全?”
孙太后能有此一问,就是准备押宝了。
自己这三个月细心浇灌的种子,在此刻准备破土而出。
朱祁钰嘴唇微颤,正要答应下来,却听到一声惊呼。
“太后,快躲开,马受惊了。”
只见一匹脱缰军马以风驰电掣之速朝着孙太后方向撞来。
眨眼之间,已至孙太后面前,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呆立当场。
眼看惨剧就要发生,一道雄峰伟岳之躯如神明降临,毅然决然地站在了孙太后身前。
身着五爪衮龙袍,腰佩三尺青锋剑。
阔如山岳的身躯将娇小玲珑的孙太后整个罩在身后。
扎下一个沉稳马步,双臂挥前,一声爆喝,瞅准时机,双手钳住疯马两个前蹄,一个岚之山,直接将疯马放倒在地。
以肘制住疯马咽喉,只见一道寒芒,三尺青锋掠过疯马咽喉,血如雨溅,临死前的挣扎也被男人死死制住,动弹不了分毫。
从朱祁钰将孙太后护在身后,到朱祁钰擎剑将疯马割喉,这一切动作只发生在几个呼吸间。
几乎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一场意外之祸已经被朱祁钰解决。
“好死的畜生,撞谁不好,在孤面前冲太后?”朱祁钰狠踹了一脚马肚,一记浓痰吐在马头上,悍勇之气滔天。
下一秒,乳燕归巢。
一具娇躯狠狠撞进他怀里。
一双冰肌玉髓的柔荑胡乱抹着他身子和脸颊。
“殿下可有受伤?”
此刻的孙太后已经不能用失态来形容,完全哭成了表情包。
鼻涕泡都哭出来了。
圣母,您可是一国之母,注意仪态,注意国体,注意礼制。
朱祁钰又想教训孙太后了。
紧接着,一名宫女跌跌撞撞,连滚带爬跪倒在孙太后和朱祁钰脚下,磕头不止:“双喜该死,双喜一时没握住缰绳。双喜该死,双喜一时没握住缰绳……”
继而,以卢忠为首的千名锦衣卫如潮水般涌来。
以朱祁钰为圆心,围了个水泄不通。
卢忠跪地叩首,几乎将地砖磕裂,惶恐愧疚道:“臣护驾不力,惊扰了殿下,请殿下赐死。”
唰唰唰!
千名锦衣卫尽数下跪,异口同声道:“臣护驾不力,惊扰了殿下,请殿下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