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送你一碗桂花粥
玉门关外的山道上，张启文掀开马车车窗的帘布，感受着阴冷的山风，头痛终于缓解了一些，躺了差不多一整天。
这点代价相较于收获而言，微不足道，一个凡人使用修行者才能拥有的手段，这本身就很不合理，不过穿越这样的事都能发生，那再不科学的事情都有可能。
随着车轮滚滚前行，驶过城门，就进了凉州城范围。
虽是白日，这条通往凉州城的大路上，却有人三三两两地聚集，神情肃穆，跪坐在路边的空地上，烧纸钱，微风带起阵阵香烛味，有些许呛人，这般光景，倒像是中元节提前了。
张启文没有在意这些，而是望着高不可攀的城墙，喃喃自语：“又回来了。”
武权峰托人租下的是座四合院，位于城南靠近府学，属于标准的学区房，东西厢房分别是主卧和厨房，正厢房为书房，当中摆着石质圆桌。
房子已经找人提前打扫，这样的地段，一年下来就要四十两银子，也不知道武权峰从哪里掏出来这个钱，怕是动用了三舅的小金库，不过张启文也给武启隆留了一万两银票，想来不会耽误他儿子的武道进境。
张启文指挥人把车上的东西搬进新房，再把父母的牌位放进东厢房，燃上三柱清香，这就算正式入住。
街角的苍蝇馆子颇为清净，一碗素面却要十文钱，物价比长泰城要高出五倍，记得曾经有位前辈，得了一个居在长安不易的评语。
相比起来，凉州城的物价倒还在承受范围之内，感受着五千两银子带来的底气，张启文豪横地加了两块大排，嗦着面，耳边传来了旁边桌两位商旅的闲聊。
“我说这凉州城，大白天的怎么还有人在外面拜鬼呢？怪渗人的。”其中一个行商对着伙伴抱怨道。
“嗨，这你就不懂了吧。”另一人比他要年长不少，开始讲述起这里面的故事，“十年前，这里可是打过一场硬仗的。
漠北蛮子从玉门关杀进来，凉州城被攻破，幸亏征北将军李乾带人及时赶到，关门打狗，才保住了这座城。”
“哦？征北将军不是带着人杀出玉门关么？没想到还有这般解救百姓的壮举。”
“这位客官讲的不错，凉州城破之前，足足守了七天七夜，不少百姓自发上城头守城。
事后只活下来半座城，幸好李将军只是晚到半天，若是再晚上半日，那就真是一座空城了。”
柜台后的掌柜放下算盘，抬起头接过话茬。
“战后，李将军让人在城外挖了两个万人坑，埋的都是战死的将士和平民，这几天只是陆续有人回来祭拜，到了七月十五，那香火纸钱能烧一天。”
“那李乾将军后来如何了？”年轻的行商被勾起了兴趣，忍不住问道。
店老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李将军一将功成万骨枯，为了震慑关外那群漠北蛮子，把他们的头砍下来，在玉门关外筑了京观。
尸体则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尽数丢进关外的深渊，这叫挫骨扬灰。
之后就是您知道的那些故事了，李将军杀得漠北人俯首称臣。
又在塞外筑城，把幽凉二州的百姓，迁一部分到关外，锁住漠北草原十年之久，我大宁天下太平。
不过京观之事，确实有伤天和，都城传旨训斥李将军，最后只能拆掉，倒进深渊。”
“李将军当真威武！”那两个行商好一阵唏嘘感慨。
张启文默默喝完碗里的面汤，留下十文钱，起身离去，那店老板遗漏了一个残酷的现实。
百姓守城并非全都出于自愿，有的是被生活所迫，因为只要有一人上去，家里的老婆孩子就能有一口饭吃。
七天七夜的围城，在那个年头，谁家也没有这么多存粮，最后一日，为了家中的孩子，连女人都要扛起长矛上城墙，挨饿的滋味自然是不好受的。
漠北人固然可恨，凉州城里那些粮商也未必是什么好东西，好在城破时，首先遭殃的就是他们，因为西城区正是富人们的聚集区。
李将军不光是杀了漠北人，更重要的功绩在于维护了秩序，两个八岁不到的孩子面对高出好几个头的少年，那可完全不是对手，半碗米粥都能让一个孩子多活好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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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宁朝廷的府学机构真是太官僚了，又或者说这是凉州城的独有，区区一个府学的入学办理，就被门口的壮汉拦住，三个问题翻来覆去地问，最后张启文不得不给对方塞了颗碎银子，才肯放行。
好在那两银子的效果也称得上立竿见影，这位大哥不光讲解了如何办理入学手续，还贴心地把他带到地方，临走时还问张启文索要了带路费，学生的钱当是真好赚！
在这里张启文体会到了，大宁作为一个帝国的阶层森严，不仅要审查推荐信的内容，学生的户籍，还要核对当地县令的笔迹和印章，接着填写入学申请，缴纳课本费用，最后还要求出具学生的政审凭证，好在凉州府衙离得并不算远，只是隔了区区一个城区，这一通忙活下来天上的太阳已经开始落山。
只是张启文来的还不是时候，府学的开学要在十一天之后，也就是七月十六，他来得太早了。
回到街角的苍蝇馆子，张启文点了碗面，目光在大排和小排的价格表之间来回，犹豫着加哪一个。
这时候一个年轻的学生走了进来，少女不过十六七岁模样，略显婴儿肥的圆脸白里透红，眼角那颗美人痣平添些许妩媚，秀发高高盘起，团成一个丸子头，最后用青色的发带扎好，那一身宽敞的白色学士服也难掩姣好的身段。
张启文很少会盯着一个人看，尤其是一个女孩子，这很不礼貌，但这个少女的脸，他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等到注意到右眼角那颗美人痣，才终于有了点头绪。
女孩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异样，大概是习惯了路人的注视，径直走到柜台前对着掌柜说道：“掌柜的，还照老样子来两份。”
“好嘞！”掌柜应下，熟练地冲着后厨叫嚷道：“汪姑娘两碗炸酱面，多放花生碎~”
“一个人吃两碗炸酱面，饭量还真是见长。”张启文听到这里已经确信，眼中流露出些许笑意，嘴角微微上扬，陡然提高一个声量，“掌柜的，给这位姑娘上一碗桂花粥，算在我的帐上。”
“嗯？”少女捕捉到了关键信息，猛然回头看着张启文的背影。
“这位客官，本店没有粥，也没有桂花。”掌柜的一脸为难，凉州本地并不产桂花，而且眼下并不是花季，他只当是少年为了追求耍的帅，但请人喝一碗粥，多多少少有些拿不出手吧？
“那就算了。”张启文忍住笑意，但显然被少女听了出来。
“小文！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