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官家小姐富贵公子
今天作为开学的第一天，学院上午自然没什么重要课程，主要是打扫环境以及清点人员有没有到齐，到处充斥着灰尘被水打湿，散发出来的土腥味。
武场东厢房，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四个人，作为公共场地却被几人包下，三男一女或站、或坐，神态各异。
乌木的窗畔立着一位贵公子，只见他发髻上穿着根玉簪，剑眉星目，嘴角微翘显得极为儒雅随和，一身素色的学士服愣是穿出了丝绸感。
不对，这分明是拿丝绸做成学士服的模样！
王强暗自捏了捏发麻的大腿，他眼睛仍瞄着窗外空旷的靶场，仿佛早晨那俩人还在原地。
“杰铠、志方，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半个时辰内，本公子要知道这个人所有资料，赶紧的！”
“强少，半个时辰恐怕不够，现在连个名字都没有，我查不了。”说话的这人扎着马步，双手自然下垂，向内呈环抱状，仿佛一只长臂猿猴。
一呼一吸间隔绵长有序，汗水顺着双手汇聚指尖，最后滴落，正常情况他都会系上吸汗的护腕，但刚才由于某些原因，导致他干脆就不系了，即使佝偻着身子，也能看出身上发达的肌群。
他叫阳杰铠，是青龙会帮主的独子，凉州城的形势不同于长泰，青龙会是本地最大的帮会，同时也是整个凉州地下秩序的龙头坐馆。
能对着一个江湖帮主的儿子随意发号施令，王强自然有更深厚的背景，他的父亲是本州同知，即凉州知府的副手，主管政权。
刚下达的指令被当场反驳，王强脸上自然不好看，只是他背身站着，没被看出来，阳杰铠连表面功夫都不做，就直接告诉他没法查，这让他多少有些下不来台，脸微微向左掰，斜眼用余光偷瞄房中唯一的女孩。
虞佳林黛眉蹙起端坐在椅子上，左手轻抚右手小臂，刚才被弓弦回弹打到，现在还生疼，好在没有皮开肉绽，晚点用药抹一抹，下午就会没事了。
注意到来自王强的窥探，连疼痛感都轻了许多，她改换坐姿左腿压在右腿上，气质变得慵懒随意，斜着嘴阴阳怪气道：“王大公子有能耐自己查去啊！连名字都不知道，就吆五喝六的，活该吃不到嘴里！”
青龙会说到底只不过是江湖帮派，阳杰铠不可能主动去得罪同知家的大公子，而能跟同知扳一扳手腕的，也只有同为知府副手，掌管军权的通判。
虞通判和王同知没有私底下的矛盾，只是虞大小姐和王大公子，天生不对付，最见不得王强顺了心意。
“哼！”王强收回目光，两家门当户对又自小相识，如无意外应该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开局。
等到年龄合适，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对方那刁蛮的性子，他也着实无法忍受，不由得暗骂一声，“男人婆。”
最后那一句并没有多响亮，只是周遭环境很安静，这句话被在场众人都听到了。
“说谁呢！”虞佳林腾一下站起来，恶狠狠瞪着王强的背影，大声咆哮，“王八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活该你连手都摸不到！”
身为官家小姐，她长得并不难看，单论美貌而言，甚至不输给汪洁，追求者也能从城东排到城西。
只是发育有些迟缓，又长时间跟三个公子哥儿混在一起，私底下得了这么个诨号，可当着她的面，也没人敢叫得这么直白。
成绩和身体条件两方面都差了一筹，甚至连脾气秉性都没法比，让这个天之骄女多多少少有些妒恨，唯一的优势就只有出身了。
这一优势，在王强眼里只算得上均势，面对各自的嘲讽，两边都选择了忍气吞声，不过抓住机会，总免不了口舌之争。
坐在旁边的小胖子，静静看着虞佳林，再把视线挪到窗边的王强，最后定格在站桩的阳杰铠身上，会心一笑，脸上的肥肉把那双眯眯眼压得只剩一条缝。
他不是官家背景，也没有阳家在凉州地下势力说一不二的地位，区区商户之子而已，只不过这个商户掌握着整个凉州的经济命脉，拥有能够买下半座城的财富，故而被戏称为“伍半城”。
世上从不缺乏三角恋情，而四角箕形恋看似复杂，其实并不难理解，王强和阳杰铠内心倾向于更加优秀的汪洁，只是迫于家族的压力，必须对虞佳林示好。
而虞大小姐不稀罕这种违心的追求，反而指使阳杰铠去跟王强竞争，再不济，使使绊子也是极好。
“王少爷，虞小姐，两位都消消气吧。”小胖子开口劝慰着，他知道光凭自己这轻飘飘的一句话，不可能扭转双方针尖对麦芒的积怨。
事实上，无论这俩人如何不愿意，到了岁数，恐怕还是会被强制执行，和气才能生财啊。
他转而提出了自己的判断：“那少年郎看着是比汪师姐高，可那张脸明显稚嫩，说不准是姐弟呢，再有那身学子服，连浆洗的痕迹都没有，摆明了是新发的，肯定是个学弟。”
“王少爷，我已经找人去查了，如果真是姐弟，感情还这么好，早点儿叫声小舅子，肯定不亏的。”
王强听到这里，轻轻摸着下巴，伍志方的分析不无道理，就俩人的肢体接触来看，汪洁明显是主动一方，而那小子也没有任何异样，由己度人，他无法在汪洁那样的触摸下，射中靶心。
“你说的很对，那人眼里没有任何杂念..”
“姐弟个屁！”从始至终没有发表意见的阳杰铠下了第一句断言。
他收回猿猴桩，身体噼里啪啦地响着，此时站直了的他身高接近两米，四人当中他的武道修为最高几近宗师，这副身躯自小用珍贵药材打熬，又肯下苦功，可以说凉州上层圈子，同龄人当中，最有望以武入道的存在。
“汪洁是孤儿，孤儿什么意思不知道吗？”他一句话就推翻了伍胖子的推理依据，汪洁的身份背景并不难查，而伍胖子是这几人中消息最为灵通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换一个说法，伍胖子在逗王强。
“对啊~”伍志方一拍大腿，做出了恍然大悟的样子，只是头略微向下低着，看不到眼底的轻蔑，“王少爷稍安勿躁，应该马上就会送来了。”
他一开始就意识到了，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小子，定然会被这个圈子讨论，所以在推理出张启文是个新生后，就找人去查今年新报名的花名册，而且着重查长泰城推荐上来的名字。
原因也很简单，汪洁的人生经历就是两点一线，从凉州城到长泰城，最后回到凉州城，而作为本地的地头蛇，一眼就能看出张启文是从外面来的，至少近几年不是租住在城里，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很快，一个矫健的身影就飞奔了进来，那人把手中的纸条交到伍志方手里，随即就关上门离开。
“张启文，原凉州城人士，天启十三年父母双亡，后迁至长泰城，于今年七月五日，迁回凉州城，现就读于甲班。”伍志方照着纸条念了出来，“王少爷，姓张这小子，跟汪师姐一个班。”
“我听得见！”王强此时依旧看着窗外，仿佛外边真有什么好景致，让他挪不开眼。
“杰铠，志方，通知甲班的兄弟，给我盯死这个姓张的小子。”
“好嘞！”伍志方答应得很痛快。
虞佳林递给阳杰铠一个眼神，后者会意，点了点头。
收到这个答复后，虞大小姐眼珠一转，提出了一个新的想法：“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李老夫子收的新弟子，或者是别的哪个夫子？”
伍胖子趁着没人关注，随手把纸条团成球状，捏在手心，后面其实还有一句话，那是张启文填的住址。
王强完全没有考虑虞佳林的说法，不论是哪个大儒的弟子，这都不是问题关键，他脑海中浮现出那张极专注的脸，尤其是那双眼睛，没有一丝邪念。
“希望是我想错了。”他在内心默默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