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四个傻子一个没跑
放学的钟声响起，学子们各自离去，张启文没有着急走，而是跟着汪洁到武场继续练习射箭。
用她的话来讲：“来都来了，练到天黑看不见再走。”
所谓朝练寅，夕练酉，这两个时间点都比较反常规，前者太早，后者又恰好是饭点，既然要练武，肯定不能吃完饭再练，所以晚间的武场并没有多少人。
等到夕阳的余晖渐渐隐没于凉州城的天际，街道两旁的灯笼逐一亮起，张启文与汪洁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两人的影子在石板路上时而拉长，时而缩短。
这一条巷子全是院式的学区房，住的也都是学子，此时过了饭点，大多数人都在书房里看书，可以隐隐听到朗朗的读书声，巷子里却是非常安静。
“你们两个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察觉到啊！”
隐蔽的阴影中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上没来由传出这么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从声音之中可以听出来，说话的人和他们年龄相近。
张启文觉得眼前忽然变得有些模糊，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只是这模糊感来得快，去得也快，恍惚之间就消散得干干净净，给人一种不真实感，好像刚才都是错觉，他转头看了看汪洁，她似乎没有相同的体验。
汪洁没有第一时间想起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当她皱着眉头，仔细辨认出马车的轮廓后，方才知道了里面坐的是谁。
“伍志方，放学了不回家，在这里干什么？”
“哈哈..”车夫撩开门帘，一个略微有些圆润的身形从车厢里出来，走出了阴影，昏暗的灯光下，伍志方笑得很和善，或者说他认为自己笑得很和善，只是灯笼终究不比太阳，映在他脸上，鼻子和嘴唇的影子拉得很长，看上去占据了脸的大部分位置，让张启文不自觉联想到“笑面虎”这样的词汇。
“汪师姐，不要误会，我找这位张师弟，说几句话。”他把目光转移到张启文身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张师弟，方便借一步么？”
“不借！”没等张启文开口，汪洁直接打断，然后直接拉住他的手，“有什么话，就这么说吧，不想说就烂在肚子里。”
伍志方眉头深深皱起，油腻腻的脸上露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欲言又止，汪洁见状，拽起张启文就要走。
“哎哎哎，汪师姐别着急！”伍志方赶忙向前走出一步，拦住俩人，随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跺了一脚地面，“张师弟，有人在调查你的来历，不想惹麻烦的话，最好还是和汪师姐保持一定距离，言尽于此。”
说完，他逃也似的跑回马车，车轮迅速启动。
“这个人好做作，分明是故意说给你听的，又装作不想说给你听的样子，他最起码在这里猫了半个时辰，总不至于就为了警告我吧？”张启文看着马车消失在巷子里，转头看向汪洁，缓缓问道，“他是什么人？”
汪洁显然是把伍志方的话听进去了，思索了良久，挽起张启文的胳膊，向他家走去。
“回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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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城最大的酒楼叫做龙门酒楼，从地理上看，位于府学的东南方，往这个方向延伸出去，就是都城的方向，取“鱼跃龙门”之意，最受学子喜爱。
顶楼的包间内，虞佳林翻阅着两份资料。
张启文的背景很干净，干净到他提交到府学里的档案，就几乎涵盖了他十五年的人生，然而青龙会毕竟是凉州城的地头蛇，且是最大的那一条。
阳杰铠在放学的时候就收到了比学院里还要详细的资料，比起伍志方偷偷销毁的那一份要详细得多，因为武权峰正是通过青龙会在城南租的房子。
虞佳林随手把资料放在茶几上，端起茶碗轻呷一口，抬头说道：“伍小胖还是这么会耍小心思啊。”
饭桌上摆满了鸡鸭鱼肉，正当中的大盘子里，摆着半只烤全羊，剩下半只，已经进了阳杰铠的肚子，事实上这一桌席面对他来讲只是八分饱。
咽下嘴里的食物，阳杰铠擦了擦手，“你怎么知道？这小子一放学就跑去蹲点了，这会儿应该遇上了。”
“应该？”虞佳林听出了他话语中的不确定，好看的眉毛挑了挑，有些不悦。
“你知道的，他们家财大气粗，有个登楼境的保镖，我的人跟近了就会被察觉，就算躲到高处，也不能太频繁地注视。”
虞佳林轻哼一声，拿起其中一份资料，“学院的档案明明写了张启文住在哪里，伍小胖故意不说出来，为的是什么？”
没等对方回答，她就继续说道，“为的就是通风报信！你别看伍小胖平时跟个二傻子似的，让出钱就出钱，让跑腿就跑腿，要我说，做生意家里出来的，就没有省油的灯！”
“那这个事..”
“不跟他说！”没等阳杰铠往下说，虞佳林立刻打断了他，阳杰铠嘴里的这个“他”不是别人，指的自然是王强，“看在这次你没有隐瞒的份上，府试那件事，本小姐就不追究了。”
“府试什么事。”阳杰铠端起茶杯往嘴边送，可里面早已经喝完了，无奈他只能装作喝到水，咽了一口，然后伸手拔下鸭腿，若无其事地啃着。
“你别以为谁都不知道！你写了举报信！”
“我没有..”阳杰铠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由于嘴里含着食物，恰好遮掩了几分，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至于那么心虚。
而虞佳林早已识破他的这点小伎俩，斩钉截铁道：“你是没举报我，但你用的是我的字迹！”
阳杰铠没有再反驳，他低着头，默默啃着鸭腿。
“不光是你，我也写了！我还知道王强用伍胖子的笔迹，举报了他自己，你俩人一个赛一个的活宝！”
虞佳林白皙的手掌猛地拍在茶几上，声音陡然拔高：“汪洁有什么好！就值得你们再等她三年？她是特等生，可以再等三年去拼特招，你也是特等生？！”
阳杰铠抓起毛巾，再度擦了擦手，放在平时，这顿饭只需要一刻钟，但现在他已经吃不下去了，仿佛有东西顶在他胃里，产生了强烈的饱腹感，“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连累你。”
虞佳林闻言起身走到他对面，俯下身直视着他，仿佛第一天认识这个汉子腼腆的一面，旋即她明白了，事情并不是发生了超出预料的转变。
“我想你大概是误会了，我被取消资格，是因为我也被举报了。”
“举报信一共有四封，我们四个傻子，一个都没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