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红叶书屋（19）
释家明法师站在栖云寺的山门外，看看眼前的风光。天天都有上山来烧香拜佛的香客，三三两两，走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文迎瑞在这里可以化个人形走来，没有人能看出来他己经不是人类。
文迎瑞说，活佛，自在。释家明法师说，故人，安好。
文迎瑞说，风光这边独好，法师，我们说说话怎样？释家明法师说，甚好，甚好。
文迎瑞说，法师，我没有守好嘴巴，己经对他们说了不该说的话，我把杨小杨的前尘往事说透亮了，也把周红叶姐妹的前世今生说透亮了，我准备好了承担不利的因果。
释家明法师笑笑说，知晓，知晓。故人施主，你可曾换个思路想过这些世间因果么？文迎瑞说，法师教诲。
释家明法师说，世间一切因果，无非是善恶是非，世故人情。故人施主今日与谁相见，与谁善良与谁造业，难道不都是在种因收果么。与谁说，说什么，行甚为，做甚事，不会旡缘无故吧？就算是一个小偷去偷陌生人的钱财，虽是与人无缘无故，只要做下了，就有缘有故了，就有因有果了。更何况你是去与人为善，还怕承担什么不利因果。
文迎瑞说，这么说来，活佛，我做了这些事情，也没什么了？释家明法师说，老纳曾经说过，人生在世，都是要经历他们必须的经历的，你今日与人为善，又何尝不是在经历必须的人生经历。你今日来跟老纳互动，亦是在经历必须的人生经历，所以老纳早在这里恭候你了。
释家明法师说，杨小杨不知道他的前生后世，你如今知道了，你要告诉他，换个视角看看，那就是杨小杨在经历他必须经历的人生经历了。如果你不让他知道那些，他又如何会知道那些。
释家明法师说，杨小杨是可以活到老死前，也不知道他的前尘是谁的，他可以按着他自己的心志活过这一生。但是在这一世红尘，就可能和周红叶仅仅是个萍水相逢，之后与他们的缘分失之交臂。
释家明法师说，但是你把他们之间的前因后果说透了，帮助他们完成了今世的重逢。于杨小杨来说，他就是在经历一个必须的经历，才能知道他和周红叶的缘分并非今世的缘分，没有你的帮助，他们就链接不上了。于你来说，就是一次于人为善，种善因，结善果。你和老纳来互动，我们的相互之间，亦是在种善缘，结善果，何患承担不利因果。
释家明法师说，故人施主和周红叶一家人的友善互动，同理，也是在种善缘，结善果。只要种下的不是业孽，你就永远不会收获恶果。
释家明法师说，老纳只所以在等待和北山神仙相见的时机，是知道你们之间还必须得有上这么一场，你们这些人才都能知道你们的前尘往事，各自了却各自的心声，一个复杂的因果关系才能完成，才能各自都圆满了各自的善因善果。
释家明法师说，若老纳开始就告诉周全福所有的事情，告诉杨小杨所有的事情，就会破坏了你们之间结下善因善果，使你们失去相互为善相互结缘的机会。老纳是不需要你们之间的男女之缘的，所以留个空白给你们，各自去圆满你们的善因善果吧。
文迎瑞说，活佛，原来是这样啊，我明白了。释家明法师说，你已经和周红叶结下了今世的因果，只是这一辈子不能善报你了。除此之外，你在这个人世间，还在以另一种方式种着大善，也会以丰满的善报，在来生回报于你。
释家明法师说，这人世间太多的人是不相信善恶有报的，无妨，就让他们想做什么恶做什么恶吧，地狱里永远有关不完的恶人，没有什么人能拯救他们的，人只有自我的觉醒觉悟之后，才会相信善恶有别。
文迎瑞说，活佛，我有没有必要告诉一下冯吉祥，要他知道我们都是前世的故人？释家明法师说，一个人如果自己没有修炼到一个层次，你是不可能使他醍醐灌顶的，他只会继续按着他的心性在这世间为人处世，你也是和他结不下善缘的。你只能帮助了人世间的那些有觉悟能力的人。老纳的意思是，就让那只蛤蟆精继续在这个人世间自生自灭吧，我们和他的故人缘分己经尽了。
杨小杨和陶小玲再次来到香喷喷饭店的时候，周红花并不在饭店里，饭店里只有周全福和乔竹。
杨小杨说，叔叔，今天怎么就你们两个人？
周全福和乔竹一起看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都微笑起来，笑容很和蔼，却有些神秘。
乔竹说，我们就两个人，不行么？你们看我们两个人，还有没有这个能力经营了这个饭店？杨小杨说，叔叔婶婶当然有这个能力了。我是说，有红花在这里，叔叔婶婶能轻松一些。
周全福说，小杨，你不是要问我们累不累，是要问红花那儿去了吧？你这个孩子，和我拐着弯儿要人了，对不对？杨小杨不好意思地笑说，叔叔说得对，我不会说话，叫叔叔不高兴了，我就是问红花那去了。
周全福说，小杨，我有个事想不明白，你能告诉叔叔为什么么？杨小杨心里一震，意识到这话可不是随口儿说出来的，就疑惑上了，周全福还能不明白什么。杨小杨说，叔叔想问什么事就问吧，只要我是知道的，一定老实回答。
周全福放下了手中的活计，仔细地打量起来杨小杨，把杨小杨都要看得心里发毛了，周全福才说话了。
周全褔说，小杨，你告诉我，你们两个今天过来，到底是谁想找我家红花的？是你？还是小玲？杨小杨马上就意识到什么了，当然陶小玲也意识到什么了，机灵得很，忙说，叔叔，是我要找红花的，是我要求杨小杨和我一起过来的。
周全福听得满意极了，嗯嗯了两声才说，这就对了么，你们两个是得搞清主次，说明白这个问题。
杨小杨今天才认识到，周全福这个中年人有多有趣，并不是一个只知道闷声不响埋头苦干的人。乔竹看着两个孩子窘态都现出来了，咯咯大笑。
乔竹说，我还以为你们两个不分主次呢，我们家可只有一朵红花，你们两个可不能给叔叔婶婶出难题呵。
陶小玲忙说，那会发生那种事情，红花是还没有从家里过来吧？乔竹说，过来是早就过来了，把屋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后就又出去了。现在去那儿了，我可就不知道了。
能不知道么？杨小杨早看出来了，今天一定又有一场大戏要开场了，只是乔竹和周全福写下了什么剧本，杨小杨暂时可还想不出来。
周全福说，你们两个且坐下，我和你们有话说。杨小杨和陶小玲只好听话，乖乖地坐在饭店里的圆桌前，周全福就从厨后走出来了。周全福慢条斯理说，小杨，昨天叔叔没有防着你，一不小心，就叫你小子把叔叔和婶婶一锅儿烩了。今天叔叔和婶婶可不会饶过你，看看你还能唱出什么拿手好戏来。
杨小杨尴尬地笑笑说，叔叔这话说的，小杨无地自容了。周全福说，你别跟叔叔花言巧语，叔叔也算是领教过了年轻人的厉害。小杨呀，昨天叔叔没看出来你还能做大媒人，今天呢，叔叔就想知道，你又该给谁做大媒人了。
陶小玲说，叔叔，杨小杨昨天也没有想要做媒人的意思，还不是话赶话就赶到那儿了。那想到周全福脸一变说，小玲，你闭嘴，今天在这儿没你什么事，叔叔就想和这个孩子说说话。
杨小杨便看到了周全福的又一种态度，说严肃就能严肃起来，看来，周全福好像今天非要整整他不可了。杨小杨笑笑，镇定一下心情，脑子里飞速地转着，想着周全福会怎样整他。乔竹也不笑了，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杨小杨说，叔叔这么严肃，我想到了，我闯了一个祸，叔叔不高兴了。叔叔你说吧，我好好地听着。周全福说，你小子听着就行了？我的女儿就那么叫你一张嘴轻松套去了，你说吧，我该怎么整你？
杨小杨知道周全福是在跟他装模作样，想着可不能叫周全福把气氛整尴尬了，可就真不好说了，就拿出了十分机智的话术。
杨小杨说，我听出来了，叔叔家的女儿叫陶小玲昨天拐了，不能就这么被白白地拐走，一二十年才养大的姑娘，容易么，想来叔叔今天是要找我这个媒人说说彩礼的事了。沒问题，叔叔放心，只管说，我和小玲商量就是。如果他要不起这个好媳妇，管保明天我们就不过来了。
杨小杨这话就是找乐子的，大家都能被逗乐了，就达到目的了。周全福还没有想好怎么整顺杨小杨，到先就被杨小杨整了。这话好接茬么？当然没那么难，可要是顺着杨小杨的话说回去，可就真成说笑话了，一桩认真的婚恋，就算谈彩礼，也不能是今天吧，年轻人会怎么看他。不顺着话儿回过去吧，很显然，就得比杨小杨说得更有水平，才能把这个年轻人镇住。
周全福说，小杨，你看着叔叔今天这个态度，是要跟你说笑话么？不是吧？叔叔家里是养着两个姑娘，也是要要个人的，可这个人若靠不住，油嘴滑舌的，叔叔就要正告你们，没戏了。
杨小杨一听这话，也不敢轻易说话了，有点尴尬地闭上嘴。他并不知道周家人昨夜里讨论了什么，也就不可能猜到，今天的周全福要和他谈什么，但到底因为心里没负担，也就不像陶小玲一样拘谨了。
周全福说，小杨，我问你，你一心一意要给好朋友说媳妇，就没想过怎么安排自己的婚姻么？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叔叔今天到是想着听听你说说自己的事儿了。
周全福这话是什么意思？杨小杨可不敢不细品品，他当然想得到出入红叶书屋以来，所作所为，周红叶回到家里肯定是说起过他。难道周红叶真会有意于他？他可从未有过一句撩动过周红叶的话，那话儿可都叫冯吉祥说过了，如果周全福这话是说给冯吉祥听的，到是很好理解。可现在分明就是说给他听的，周全福到底是个什么心事呵？
杨小杨忽然想起了什么。
杨小杨态度非常谨慎起来，试探地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叔叔，是不是一一我那个朋友和红叶说了什么话，传到叔叔耳朵里了？
周全福立刻就抓住了杨小杨话里的重点，反问道，那我问你，你认为那个冯吉祥会和我家红叶说个什么话？
陶小玲的脑袋里也在飞速地运转，一时也想不过来，周全福今天和他们唱的是那一出了。
杨小杨想着说，叔叔，事情吧，是这样的，我和冯吉祥发现你家的红叶书屋就是个意外，是四五天前，我们两个在三矿没书看了，闲得无聊，我们就从光明镇上打公交进了市里。是回来的时候，我们才知道周村这条路也能回到三矿上。
杨小杨说，我们两个是在公交车上看到了路边的红叶书屋，冯吉祥很兴奋，就叫停了公交，我们就第一次走进了你家的书屋里。
杨小杨说，那天我只想着买本书瞧瞧，没有想到冯吉祥会喜欢上你家红叶。之后当然是冯吉祥又拉着我来过了第二回。这一次冯吉祥和你家红叶说得更火爆了，才有了冯吉祥和陶小玲的第三次来逛书屋。
杨小杨说，第三次我没有过来，就不知道冯吉祥和你家红叶都说了些什么。这个陶小玲也不知道，陶小玲只是在书屋里呆了一小会，后来就来到了你家饭店里。可是陶小玲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你家红花会喜欢上他，大概这就叫做一见钟情吧，老天注定的缘分，真是躲也躲不开，人到走运时，婚姻也是这么顺溜，这就是陶小玲天生的福分了。
杨小杨说，我们第四次是三个人一起过来的。叔叔，我说实话，陶小玲都不敢这么想，这个缘分就这么来得容易。小玲他那天是不敢过来的，是我问明了情况后，抱着和小玲过来玩玩的态度过来了，我也不敢想，你家红花就这么热烈，一眼万年，就许了自己。
杨小杨说，事情说起来并不复杂，就是这么回事，知道的我都说了，不知道的，我也说不上了。要是叔叔听到了什么，叔叔就说说吧。
周全福说，那我就要问你了，小杨，你说那个孩子一见我家红叶就喜欢上了，你就没有一个什么态度么？
话儿说到这里，杨小杨和陶小玲可就都品出味道来了，周全福转了一千八百度个大弯弯，原来他的船弯在这儿。难道周红叶是看上了杨小杨？陶小玲拿眼神和杨小杨交流了一下。
杨小杨说，叔叔，这话怎么说呢，我……周全福说，你这孩子不是什么话都敢说么？怎么了？这会儿就不敢说了？杨小杨笑了笑，才说，叔叔，也不是不能说。我说心里话，我也很喜欢你家红叶，可冯吉祥先追上了，我就只能成人之美了。
周全福说，杨小杨，事到如今了，你还不肯说实话么？你要自欺人，到什么时候？你当我不去三矿了解你，调查你，看不着你心里怎么想的，就不知你都想了些什么么？
杨小杨都要着上急了，说，叔叔，真的，我知道的都说完了，一个欺骗的字都不说，若有欺骗，就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周全福和乔竹看到杨小杨这个着急上脸的样子，都大笑起来。
周全福说，杨小杨，我就问你，你既然也有个心思，你害怕什么？昨天你在这里给陶小玲问媳妇，把你家却说得一钱不值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就不想要个媳妇么？
杨小杨和陶小玲现在完全明白过来了，眼前这两位中年人，就是要给红叶找婆家啊。
杨小杨脸红了，说，叔叔婶婶，我听懂你们什么意思了，可是我说得也很明白，我们家里娶不起这个媳妇。周全福说，看你小子就这么点出息，天上掉下个馅饼来，都会砸死你。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你却抱了个不婚主义，你想就这么活一辈子么。
杨小杨听得大气都不敢出子。
周全福说，孩子，我这么告诉你吧，你怎么想的，叔叔全知道。这辈子出了这个门，你在这个世界上，要是还能碰上这样的一个叔叔，还能再遇上这样的一个周红叶，算你真幸运。去吧，别在这儿和你叔叔扯闲篇了。你们两个都去红叶书屋吧，她们姐妹俩个在那儿等着你们呢，杨小杨，今天红叶和你有话说。从今开始，你要是站不直了，担当不起这个责任，就别再到我家里来了。
杨小杨和陶小玲来到红叶书屋，这会儿只有不多的几个书客，有选书的，有看书的，周红叶和周红花姐妹俩个站在大玻璃窗下的那张书桌前，不知道正说着什么事情。周红花看到他二人走进来，和她姐姐说了一声，他们来了。
周红叶看到杨小杨的那一眼时，双腮上便飞起了红霞，杨小杨什么都想明白了，今天，周家人做出了精心的安排。杨小杨居然不会说话了。还是淘气的周红花先开了口。
周红花说，小杨哥哥，小玲哥哥，你们今天过来，是要买书？还是要看书？杨小杨这才说，今天么，我们两个可是既不买书也不看书，看姑娘。
周红叶和周红花同时乐了。
周红花说，小杨哥哥，你不看书行，我管不了你。小玲要是今天不看书也不买书，我可就要管管他了。陶小玲笑说，我就是叫你来管的，你不管上，我来了就没意思了。
杨小杨说，红叶，我今天是不是也要被管上了？你说。周红叶说，你有点正形吧，跟我走，我和你有话说。这里交给红花和小玲吧。
杨小杨便意识到，今天还有更精彩的节目了。
周红花笑说，小杨哥哥，以后我就得改改口，叫姐夫了，你听着舒服不舒服？杨小杨说，小姨子这么嘴亲，能不舒服么？
周红花说，舒服就对了，赶紧跟着我姐姐走吧。
周红叶带着杨小杨回了村中的家里。杨小杨说，红叶，我还没有弄明白，今天到底是怎么个事儿，叔叔和婶婶只是给了我一个态度，你说说吧。周红叶说，还不是我那辈子欠下了你的么，你会垂钓戏魚，就诓骗去了我这一辈子。
杨小杨便伸出手来，笑说，既然是这样，我不客气了。就牵住了周红叶的小手，同时快速地在红叶的腮上吻了一下。周红叶说，还在大路上呢，你这是干什么。
杨小杨说，我不干什么，就是给我媳妇留个记号，明晃晃地印在香腮上，路人看见了就知道这个姑娘己经被人说走了，就不会和我抢人了。
周红叶打开院门，二人走进了院子里，杨小杨说，红叶，你家这么漂亮，果然生在富裕乡的人就是活得幸福。周红叶说，幸福可是靠勤劳换来的，杨小杨，你知道过好日子有多不容易么。
杨小杨笑说，我明白了，今天老婆大人要上课了，要得，我认真听讲。周红叶说，我知道你很聪明，什么事情一想就明白。我只要你一个保证，不管以后过怎样的日子，你都能担当起责任来。
杨小杨可不会信口开河，对于严肃的问题，当然要严肃地谈了。
杨小杨说，荷花仙子，我己经猜到了，你也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前世今生，我还可以猜到，文迎瑞最近一定见过了你。他是地仙，有办法。老实说，我接受不了北山神仙这个身份。咱们前世有约，就是来体验这一生的酸甜苦辣，我希望你也还能记得前世的愿望，否则，今天咱们可就没的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