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执妄成劫终非缘

（深秋禅院，银杏叶落满青石阶。青年踉跄闯入山门，衣襟沾着酒气，腕间缠着断开的红绳。老禅师正在扫落叶，竹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忽然停驻。）

青年（捶打古柏）：都说真心换真心！我送她名牌包，陪她熬夜聊天，生日包下整间餐厅...她昨天却说这些都是套路！

禅师（将扫帚倚在树旁）：施主且看这满地银杏，可识得哪片是真心，哪片是假意？

（引青年至茶室，铜壶煮着陈年普洱。水雾漫过窗棂间斑驳的光影，惊起梁上两只交颈的灰鸽。）

第一幕：空花宴

青年（捏碎茶点）：她总说加班累，我次次跨城送夜宵。她说前任冷漠，我就二十四小时秒回。这些不算真心？

禅师（推窗指远山）：施主可闻得三十里外新茶香？你送的是她所求，还是解你焦虑的止疼药？（斟茶）老衲四十年前云游时，遇一富商夜夜为歌姬掷千金。某日歌姬素颜称病，富商当即拂袖而去——他爱的原是胭脂画皮，哪管皮下血肉。

青年（茶盏颤动）：那我该如何分辨？

禅师（以竹签挑亮烛芯）：且观烛泪。急火催化的蜡油虚浮起泡，慢火融出的方显澄净。前日有对夫妇来还愿，丈夫癌晚期时，妻子变卖名牌包陪他尝遍中药苦。那装过抗癌药的塑料袋，胜过千百朵玫瑰。

（廊下风铃骤响，惊散茶烟。青年腕间红绳滑落炭盆，腾起细小的火焰。）

第二幕：水月劫

青年（扒开衬衫）：这纹身是她名字缩写！她胃痛我学过推拿，她失眠我读心理学...（哽咽）这些心血难道廉价？

禅师（取药膏涂抹青年烫伤处）：施主可记得儿时集市吹糖人？孩童哭闹时，父母总买糖堵嘴。你今日所为，与那止啼的糖何异？（掀开经橱）此乃敦煌遗书复本，当年画师在黑暗洞窟描摹飞天，颜料用尽时以血调彩。千年后，谁记得他们姓名？但见飞天的菩萨仍在渡人。

青年（攥紧经文）：我不求千年，只要三五年...

禅师（指向佛龛蛛网）：且看那母蛛产卵后，自愿被幼蛛啜尽血肉。自然之道尚知：真供养不必甜言，在舍命成全。城东豆腐匠每日留最嫩的豆花给瘫妻，四十年未间断。他不懂心理学，倒解了慈悲禅。

（骤雨突至，茶室漫入桂花香。禅师从陶罐取出霉变的茶饼，掰碎投入沸水。）

第三幕：镜中悟

青年（凝视茶汤倒影）：可如今满街都是速食爱情，认真反倒可笑。

禅师（递过生锈铜镜）：施主可见镜背铭文？“长安元年，张氏为出征夫铸“。此镜照过塞外雪、闺中泪，最终埋进黄土。去年考古队发现时，镜面仍映得出星光。（以袖拭镜）今人总擦亮镜面讨好观者，却不知铜锈里藏着光阴的重量。

青年（抚摸铜绿）：就像她总抱怨我不够浪漫...

禅师（突然泼茶灭火）：快看炭灰！方才红绳焚尽处，可有余温？你烧的是执念，不是情丝。（取菩提子手串）山后菜农每日摘最新鲜的菜放在亡妻墓前，第十年，坟头长出棵柿子树。去年结果那天，他笑着分给扫墓人——这才是把红豆熬成了舍利。

（雨歇云开，彩虹跨过放生池。青年拾起扫帚，将未燃尽的红绳灰烬扫入莲池。）

禅师（合十微笑）：施主且看那对绿头鸭。公鸭不曾送鱼虾，母鸭也未索要巢穴。春来秋往，它们只做一件事——（突然噤声）

青年（凝视池面涟漪）：游在同一片水域，却不搅乱对方倒影？

（禅师颔首，将霉茶饼包好塞入青年手中。茶香混着经年累月的沉香，惊起檐下避雨的燕群。）

禅师：归去时，不妨沏这饼茶。初泡霉味刺鼻，二泡涩苦钻心，待到三泡...（轻笑）施主自会尝到菩提味。

（青年踏着湿漉漉的银杏叶下山，腕间新换的菩提串沾着雨珠。放生池里，两尾红鲤正衔着同一片落叶游向深水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