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凌晨三点的办公室，只剩下顾言工位还亮着一盏台灯。他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手机屏幕。屏保上是那张熟悉的雨渍设计稿，水彩晕染的痕迹在黑暗中泛着微光。

那是五年前的雨夜，他刚从医院实习结束。雨下得很大，他撑着伞走在巷子里，突然听见女孩的呼救声。三个醉汉围着一个穿白裙的女孩，她的画稿散落一地，被雨水浸湿。

“住手！“他扔下伞冲过去，将女孩护在身后。醉汉的匕首划破雨幕，他本能地抬手去挡，锋利的刀刃划过手腕，鲜血混着雨水滴在女孩的画稿上。

救护车的警笛声中，他看见女孩颤抖着手捡起那些画稿。她的睫毛上沾着雨水，像清晨的露珠。他想安慰她别怕，却因为失血过多陷入昏迷。

醒来后，主治医师告诉他，手腕的肌腱受损，再也无法进行精密的手术操作了。那一刻，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崩塌。七年的医学苦读，无数个通宵达旦的实习，就这样化为泡影。

住院期间，他整日对着天花板发呆。直到某天，护士送来一台平板电脑。他无意中点开3D建模软件，发现自己对空间结构的理解异常敏锐。那些曾经用来研究人体解剖的空间想象力，在虚拟世界里找到了新的出口。

他开始疯狂地学习建模，将医学知识融入场景设计。骨骼的构造变成建筑的框架，肌肉的纹理化作墙面的质感，血管的分布演变成城市的脉络。每一次建模，都是对过往的告别与重生。

直到三个月前，他在雨中遇见了林小满。她抱着画板奔跑的样子，像极了那个雨夜里的女孩。当她撞进他怀里的瞬间，他仿佛闻到了记忆中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

顾言打开抽屉，取出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是那张沾着血迹的雨渍设计稿，他一直小心保存着。画稿的右下角有个模糊的签名，经过多年雨水和血迹的晕染，已经看不清字迹。

他打开建模软件，将设计稿扫描进去。这是他最擅长的场景建模，却迟迟没有动工。每一次打开这个文件，那些尘封的记忆就会汹涌而来。

台灯的光晕中，他的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建模软件里，雨滴的轨迹被精确计算，水彩的晕染效果被完美还原。这是他的秘密项目，要将那个雨夜永远定格在虚拟世界里。

窗外又下起了雨，雨滴敲打着玻璃，像极了那个夜晚的声音。顾言摘下眼镜，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手腕上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银光，那是他人生转折的印记，也是遇见她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