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038.往事遥不可及
“诶嘿……”
胡新亭低下头，心虚地挠了挠自己的脸蛋，浑然不觉手指上的灰尘已经不小心沾到了脸上。
“我这不是只会这样低级的曲目嘛……”她小声嘀咕了一句，连忙跑到门口，小心翼翼地扶住了母亲的轮椅，问道：
“哎呀，妈妈，你不是睡了吗？”
“你父亲的琴一响，我就能感觉到。”母亲回答着，任由胡新亭推着自己的轮椅经过长长的走廊往卧室的方向走去，双手轻拍了拍轮椅的扶手，说道：
“以前就是这样，即使做了全隔音处理也没用，他的琴的频率已经刻在了我的身体里。”
“唔嗯……”
胡新亭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问道：
“妈妈，那架钢琴就那样放着吗？感觉琴键都已经不在调上了呢。”
“钢琴的错音可以调，心里的错音却调不了了。”
母亲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
“放着吧，时间久了，那琴的琴弦也会锈蚀，硬要去调，只会让弦崩断。”
胡新亭叹了口气，嘟囔道：
“好吧……”
“对了。”在回到卧室前，母亲回头看了一眼胡新亭，说道：“你答应我的事情，要记得，不要忘了。”
“嗯嗯！”
胡新亭连连点头，竖起手指一脸严肃地说道：
“我已经完成了小时候的梦想，是时候离开音乐界，放下小提琴，回归正常人的生活了……对了妈妈，我已经决定好去哪所学校读书了！”
“很好。”
母亲垂下眼帘，良久，疲倦地叹息一声，低声说道：
“我困了，你不要再动你父亲的钢琴，先睡了。”
“……妈妈晚安！”
胡新亭松开轮椅，站在原地看着母亲自己缓缓挪进了卧室、转身一言不发地关上了门。
她默然了片刻，抬起头，看了一眼走廊末端的墙上挂着的一张合照。
在合照里，聚光灯下的男女正亲密地对视着，男人的双手正在琴键上轻柔地跃动，女人则倚在三角钢琴的一侧，一只手正调皮地按动着钢琴的高音区。
而在她另一只手上，正提着一把小提琴。
胡新亭忽然有些难过。
因为母亲坐上轮椅后，进出房间时就再也看不到这张合照了，而她长得不够高，够不着那张合照，没办法将它摘下，重新钉在母亲如今的视线中。
……
……
次日清晨。
李秋雁看着面前的门牌，对照了一下手机里的地址，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来了来了！”
十几秒后，一位身穿衬衫西裤的青年男子打开门，看着李秋雁微笑着说道：
“李秋雁，好久不见，快请进。”
“徐医生你好，好久不见。”李秋雁微微点了点头，跟着这位医生走进了屋内。
“不好意思啊，麻烦你专程跑一趟。”徐医生指引着李秋雁坐到一套沙发上，随即为他倒了杯水，继续解释道：
“医院那边的科室装潢对咨询者造成的心理压力会比较大，所以一般要进行较为深入的心理咨询的话，我还是会让咨询者来这间工作室。”
“原来如此。”
李秋雁点了点头，医院的大白墙确实让人容易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而这间工作室的内饰都比较朴实温暖，心里不自觉地就平静了下来。
他看了一眼正在查看病历的徐医生，环顾了一圈这间不算太大的工作室。
屋内似乎被人为地划分为了几个区域，明亮的窗户前摆放着两张椅子，房间一侧的长条桌子上有几个沙盘，还有看起来像留声机和音响的设备。
除此之外，房间中央的小圆桌上还放置着许多姿态各异的人偶，有单膝跪地抬手作祈求状的，有插着腰伸出手指指着人、看起来像在指责别人的，有的抱着手臂略显冷漠，而有的则摊手耸肩看起来甚是轻浮。
李秋雁有些好奇地扫视着这些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的设备，刚想询问徐医生今天要以什么方式进行咨询，便看见他拿着一本画本和一筒彩铅坐在了对角的小沙发上，笑着说道：
“你还记得之前在和你进行初步咨询的时候，我曾经让你画了个房树人的图画吗？”
李秋雁回忆了片刻，点头说道：
“记得，当时徐医生你说，似乎从心理上来看，结果很健康。”
“是的，从房树人的角度来看，似乎并没有什么严重的问题，而当时你也没有选择深入的咨询，所以也就暂时搁置了。”
徐医生摸了摸下巴，有些好奇地说道：
“不过这两天你竟然自发地产生了恢复，从而确定那个感觉缺失的症状是来源于心理，而非生理器官或者神经上的问题……我还真有点好奇，是什么因素给你带来如此巨大的改变。”
“是……”李秋雁下意识地直起身，回想起那晚湖岸边满身星光的少女，脸上不由得浮起一丝羞赧和隐秘的憧憬，他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撇开视线，小声说道：
“嗯……那个……”
“没关系，说不出口就暂时留在心里。”一直观察着李秋雁表情的徐医生轻轻一笑，伸出手拍了拍李秋雁的肩，说道：
“等到说得出口的那天，我依旧可以做你的听众，不过你可要好好珍藏当时的心情，别到时候能讲给我听却又记不清了，那我可太亏了。”
李秋雁看着徐医生竖起的大拇指，也不禁露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
“好。”
“那么我来和你说一下这次的方法。”
徐医生把画本和彩铅递给李秋雁，解释道：
“既然上次熟悉了绘画的方法，这次我们就同样在绘画上进行探索，你可以选择继续深入画房、树、人的细节，也可以自由绘画，就画你最想画的事物，再一同根据你画出来的东西深入探讨摸索，不用太纠结画的内容。”
“好的。”
李秋雁接过画本彩铅，陷入了思考。
徐医生微笑着看了他一眼，悄无声息地起身离席，给他留出更大的空间。
几分钟后，李秋雁深吸一口气，从卷起的彩铅筒中抽出一支黑色铅笔，看了眼徐医生，低语道：
“我想，我应该会画一间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