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谈判
阮福明虽不想和刘季做生意，但火炮对于当前阮氏是必须的。
当前，郑氏已经架空黎氏朝廷，控制京畿及北方大片繁荣领地，在人口、资源、经济等等所有方面遥遥领先南方。
兵力方面，阮氏更是不到北方的1/4。
势力相差如此悬殊，想要能维持南朝不被北方郑氏吞并，就只有另辟蹊径。
西方人带来的青铜火炮，以其冠绝天下的火力优势，毫无疑问会是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
同时，这门火炮也是为了接下来的扩张行动。
阮福明自知此行责任重大。
此行不仅仅是为了将功补过，更是事关阮氏一族发展的大事。
这也是阮主下达的死命令。
如果不能将火炮带回去，那么他也不用回去了。
也正是如此，在葡萄牙人恬不知耻的坐地起价后，尽管恨不得将葡萄牙人踩在脚下，当作臭虫一样碾死，他仍旧没有离开，反而主动降低姿态，留在此地，给了葡萄牙人机会，等待他们幡然醒悟。
刘季的出现，带来了变数，也创造了一个新机会。
就算和刘季谈不拢，也可以通过和这个恶贼交流，让葡萄牙人知道他们并非没有第二选择，让葡萄牙人重新回到谈判桌上。
无论怎么看，暂时和这恶贼聊下去，都是一件好事。
“一点点？”
阮福明灰色的瞳孔骤然放大，其中尽是狐疑和担心。
“当然是亿点点，”刘季拍拍胸脯，自信地说，“我这人自幼不拘小节，不在乎世俗眼光，但说话算话这一点，向来是能做到的。”
“就比如，去年，你们阮氏有人说要把我丢粪坑淹死，然后我发誓今年会抢你们，结果今年抢了你们两——”
阮福明连忙抬手制止，他一点也不想听这些糟心话。
“明国人，直接说吧，你要多少钱，工期要多久？”
“不，还是你说先说说你能给多少，省得你又说我们泱泱大国没有谦让之风。”
刘季随口打了哈哈，好掩饰自己并不了解火炮市场价这一内情。
毕竟以往坤甸产的所有青铜火炮，要么留在坤甸加强防御火力，要么用在舰队上，这对外交易还是第一次。
而且是极有必要的一次。
因为坤甸没铜，在海上能遇到‘捡到’的无主铜料少还不稳定，很难支撑铸炮厂的稳定运行。同时，铸铁炮的研发迟迟没有突破，炸膛率仍旧有点高，所以铜至关重要。
能通过火炮交易获得铜料，进而开辟又一贸易市场，对坤甸今后的发展将是一大助力。
话又说回来，交趾郑氏并非获取铜的第一选择，铜产量冠绝亚洲的日本才是。
不过，现在既然遇到了，自然不能错过。
刘季一边笑脸相对，等待着阮福明出价，一边不断眨眼，暗示葡萄牙翻译给自己透个底。
“您怎么会觉得，我这样一个底层传教士，能知道这种机密事项？”翻译附在刘季耳边，矢口否认，“我以受难的耶稣之名保证，我真的不知道。”
刘季没有继续追问，眯起眼睛，乐呵呵地点点头。
为了防止阮福明走神没有看到他和葡萄牙人之间的【默契】，他故意伸出手，让阮福明看到他向葡萄牙人竖起的大拇指。
“哼，￥%@#”
阮福明误以为葡萄牙人泄露了他们之间的报价，气的吹胡子瞪眼，盯着葡萄牙人，然后伸手指向门边。
“你，滚出去，我的翻译能保证我和明国人的沟通，这里用不着你。”
葡萄牙翻译知道阮福明误会了，却也不打算解释，简单向刘季说明情况后，准备离开，却被刘季拦了下来。
“留在这里。”刘季面向阮福明一脸轻松，意味深长地说，“该知道，不该知道的，我都已经了然于胸。”
“殿下，您没有必要虚张声势，老实说出你的价格，赶紧让我抬上一倍，让会谈能够继续进行下去。”
刘季越是这样自信，阮福明越是相信他已经知道了一切。
本来，他也不是什么城府深沉之人，随即说出价格。
“1000两一门大炮，铜料5000斤，我已经带来了。”
刘季还在想，越南人是不是疯了，1000两白银就想买3吨多铜料，而来还得加工成火炮。
可葡萄牙翻译‘啊’的一声，吓了众人一跳。
就这么一下，刘季猛然惊醒。
1000两只是加工费。
铜，是阮氏提供的。
这钱太好赚吧。
如果阮氏一次性订购1000门火炮，那该多好。
刘季忍不住想要答应。
不曾想，阮福明也反应过来了。1000两的加工费绝对是高了，而且还高的离谱。尽管天主教教堂里那几个葡萄牙人要的是1500两。
连他的属下，也借着翻译的时机，提醒他报价高了。
“不，不行……”阮福明摆手想要拒绝，但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他自持身份，特别是方才刘季这种恶贼都能说出‘言必行’的话，便无法改口。
他，阮福明，阮主兄弟，阮氏王公……
又岂能比不上一个海上恶棍？
那岂不是丢尽了阮氏脸面？
在宗族尊严面前，区区金钱算得了什么？
也是这时，他越发理解满朝文武对他的评价，好面子的败家子坐在了金库上。
……
“殿下，殿下……”
刘季唤了好几声，见阮福明仍旧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便离开座位，凑上前去，准备将其晃醒，却被阮氏侍卫拦住。
好在，这时阮福明已经回过神，脸色蜡黄，眼神却便变得坚定。
他一字一顿。
“就，1000，两。”
三个字整整说了一分钟，还颇有几分英勇就义之感。
“我不要钱。”
刘季直接否定。
就是这么简单几个字，彻底破碎了阮福明好不容易搞好的心理建设。
刘季继续补刀。
“殿下，你太天真了吧！”
“我，刘季，随便在海上转一圈，都能捡到1000两的10倍，甚至100倍。”
“我会费劲和你谈1000两的生意，你是出门没看黄历吗？”
该死的葡萄牙人也这么说，阮福明更加气恼。
就一门火炮生意，所有人都恨不得狮子大开口，将阮氏的领地吃干抹净。
“一句话，每造一门炮，你需要提供三倍的材料，多出的材料就是我的报酬。”
刘季说得很快，完全不顾及对方失魂落魄的表情。
“同时，你得保证，每年至少向坤甸输送超过800担铜和30担奇楠香。”
“如果你能做到，你不仅能得到你想要的大炮，还能得到价格公道的胡椒、丁香、肉豆蔻、椰油、棕榈油、糖、香皂、香烛、米酒、朗姆酒、牛、以及超过30000担的大米。”
“大米，按照市场价出售的大米？”阮福明身体前倾，趴在桌上，脑袋几乎贴到刘季脸上，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冒昧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