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老舅
入了夜，林言仍然没有停下行走的脚步。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停下后，该去向何处。
其实在平安县城的时候，就有富户家的仆从向他这种孤儿行招揽的事情。
他们父母已死，没有去处，去富户家里为奴起码不用担心饿死。
林言拒绝了。
家里还有三十余亩农田，怎么说也活得下去，自己也虚岁十四，能够为妹妹撑起一片天。
夜里行路虽然艰难，但归家的心情急切，走的又是官道，也没什么危险。
就算有危险，之前的白马将军也扫荡干净了。
更何况，他不回家，又有什么去处呢？
他们两个孩子的身上，现在可是没有一点余钱的。
一直走着，两人倒是感觉不到冷，只是十娘似乎有些困。
林言就将十娘背起来，十娘一开始还说几句话。
但后来，不知是太累，还是路上太过颠簸，她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只是不时梦中呢喃几句哥哥。
一直走到半夜，林言才从县城走回了林家村。
草鞋都快磨破了。
不知是月光太冷，还是村中寂寥，林言望着残破的村子，心中涌出一丝凄凉。
他好几个月没有回村了。
按着记忆中的路走回了自家，还没进门，林言就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林言将十娘小心放到门口，自己上前猛踹大门。
没过多久，一个衣衫褴褛的瘦高汉子就走了出来。
“你是谁？大半夜来踹我家大门做什么？”
那汉子怒道。
“这哪里是你家？”
林言反问。
被林言这么一说，那汉子心知肚明，似乎有点羞愧，只是说：
“我从北边来，张老爷仁慈将地租给了我，这边遭了匪，房子都没人要，他让我随地找个落脚的地方。”
“怎么就没人要？”
林言强势地说道。
被人占了房子，他自然要反击。
“你是这屋的主人？”
汉子问道，他只是逃难来的，不是强盗，自然也要遵纪守法，知道理亏后也会认错。
将难民赶出自己家后，林言带着已经醒来的十娘进了屋。
上次被山匪劫了后，房屋被烧，只有一个房间被瘦高汉子粗糙修补。
林言将十娘带到那个房间，让十娘继续睡，自己帮她守夜。
一边守夜，林言一边思考着今后的打算。
他手中虽然没有地契，但他家在林家村种地多年，县衙中自有数据，地是能收回来的。
那些富户再豪横也不行，况且他还有个在军中的哥哥，还有那么多亲戚。
但林言有些犹豫，他在想以后是不是要继续种地。
他现在有锻造技能，而且已经到了熟练这一档，实力可能就比刘师傅弱上一筹，但以此谋生是可以的。
林言虽然没有考察过打铁能够赚多少钱，但想来是要比他种地来钱得多。
又想想别的，后半夜就这样过去了。
家中没有粮食，少不得还要管村里新来的佃户借。
不过昨天的瘦高汉子格外记仇，和其他人合伙排挤林言。
林言没有办法，只好跑到隔村，找自家舅舅借粮。
带着十娘去隔壁村的时候，林言还在害怕隔壁村也遭了灾。
好在事情没有林言想的那么糟，老舅还在。
“小言，十娘，你们还活着？”
老舅惊讶地看着林言，他前段时间才知道自家妹妹的死讯。
“大舅！”
十娘立马向舅舅哭诉。
老舅连忙将林言领进屋子，让舅母煮了根准备过年的腊肠。
舅母见到林言，还想寒暄几句，就被老舅打发走了。
老舅先是询问了一下林言最近的遭遇。
林言如实作答，并且说了自己被白马将军解救的事情。
老舅和几个表哥对此表现出十足的震惊。
他们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都没有出过县，都没见过林言所说那般神异的人物。
闲话说完，几人不得不讲到正事上。
那就是有关林言家的那些田地。
“小言，你们家的田地都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亲戚占走了，我们没能帮你保住，现在你回来，那就好办了。”
老舅说道。
老舅是娘家人，占不到理，在林家村没有活口的情况下就没有掺和进抢田地的事情，林言家的田地就被林家村住在镇上的亲戚抢走。
现在林言活着回来，那自然得物归原主。
实际上不用老舅帮忙，林言只凭自己一人就能拿回。
“要是大舅能帮上忙就最好，我这次来还是因为家里没了粮食，不得已求上大舅。”
林言用祈求的眼神看向老舅，就差给他跪下。
“小言！你不用多说，有舅一口饭，就不能让你饿着。”
老舅拍拍林言的背，让林言不要忧虑。
“是啊！阿言！你家房子也毁了，这些天你就先住我们家，我们家虽然人多，但挤一挤还是能够住的下去的。”
大表哥也附和道。
“你和我们挤一挤，十娘就跟咱娘睡。”
二表哥也点了点头。
问题解决，林言一时间也轻松许多。
冬天也没有什么活干，又快过年本就是最闲的时候，吃过饭后，老舅等人继续和林言聊天。
十娘则去和表妹去玩雪去了，今年正好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
林言将自己学会了打铁一事告诉了老舅等人，并将自己打算将田地卖了一事说了出来。
“小言，你是说你被山匪掳走后，反而因祸得福学会了打铁？”
老舅有些震惊。
“阿言是能吃苦的，要是别人还真不一定能学来。”
大表哥感慨。
“那山贼也是狠人，竟然敢造甲胄，那可是要杀头的！”
二表哥抓住了另外一个重点。
“所以我打算把家里的田地卖了，然后去县城讨生活，大舅你们也不用担心，我有手艺在身，不至于饿死。”
林言点了点头，说道。
“卖地，这可不行，手艺虽然重要，但地才是我们活命的根本，你要是怕种不过来，你的几个哥哥能帮你种。”
老舅立马摇头，几个表哥也是连连劝阻。
“是啊！要是没了地，哪个姑娘敢嫁给你。”
舅妈不知何时出现，也是插了一嘴。
“大舅，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我这次去平安县城讨生活，身上还是得有些银两在身的，而县衙的救济银又不知道何时能够下来。”
林言无奈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