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章
黎氏一经瞄准了古顺之这个复仇的对象,精神就为之一振,日子好像又有了奔头。她先向古顺起猛吹枕头风,说古顺之调戏她,图谋挑起古顺起的妒意,制造他们兄弟之间的不和,和分家的借口。可是古顺起对黎氏的为人已经有所了解,对哥哥的信任不可动摇,并不相信黎氏的胡言乱语。于是黎氏就在女人中间散布闲话,说古顺之口是心非,行为不轨,而古顺之为人正派,在古家庄有口皆碑。黎氏无计可施,就想到了古顺之是个“男人”,而她是个“女人”。在古家庄,大伯子对于兄弟媳妇说来,算是个准长辈,大伯子调戏兄弟媳妇是一大恶。黎氏就想从这个方面把古顺之拉下水,打算找个机会,赤身露体,披头散发,大闹一场,向全庄的人哭诉古顺之对她图谋不轨,当头给他扣上一个屎盆子,让他沾满一身臊臭,颜面扫地,没脸见人,然后逼他分家,借机多捞些好处,从古顺之的眼皮底下走开。让黎氏感到遗憾的是她对古顺之的这口恶气终于没能出得了。对黎氏有所了解的古顺之,对她有了防范,她的计谋一直没有机会施展。而更让黎氏感到失望的是,在3年之后的一个冬天的早晨,正当壮年的古顺之,突发心口儿疼,没等医生赶到家里来看,他就咽了气。古顺之的突然离世使黎氏报仇雪恨的打算落空。而她认为古顺之的夭折是因为他害了她,犯了罪,上天不容,让他损阳折寿,提前把他收回阴间去了。她这样一想,也算多少满足了自己复仇的欲望,平复了她的嫉妒心。黎氏不喜欢别人比自己好,不喜欢别人拥有比自己好的东西。古顺之在世时,她嫉妒她嫂子古马氏。古顺之死了,古马氏沦为寡妇,跌落到不幸的地位,不再是她嫉妒的对象。不过黎氏报复古顺之的渴望并没有完全得到满足,她心中仍然常常感到不快。每当她听人们说到古顺之的美德,说到他是由于操持家务、家庭不和、劳累过度而猝死,心里就老大不痛快,很想扑上去吐对方两口唾沫,撕扯对方的嘴巴。而特别让她不能容忍的是有人公开说古顺之是被她气死的。她很想找个机会抓住一个说她这种闲话的人,大闹一场,出出她心中的这口恶气,顺便修补修补她被毁坏的形象。可是没有人给她这样的机会,所有的人都像躲瘟疫一样地躲着她。
古顺之死后,当家的自然是古顺起。而古顺起只能是个摆设儿,大权落在了黎氏的手里。公公不在了,婆婆聋聋磕磕,几年之后也离开了人世,黎氏没有人管了,就开始耀武扬威。不过这只让黎氏的心情舒服了一阵子。积聚在她心里的仇和怨实在是太多了。跟她有过关系的4个男人都让她伤心窝火。丈夫是个臭长工,想起来她就觉得恶心。尤某人是个软骨头。他巧嘴滑舌,徒有其表,懦弱无能,占有了她,却不敢娶她。吴铁匠不讲信义,嘴巴张得老大,说要和她白头到老,到底也没敢到古家庄来接她。古顺之不知好歹,辜负了她的一片美意,还断送了她和吴铁匠的好事,让她身败名裂,丢人现眼。她恨男人!恨所有的男人!她觉得她的不幸和痛苦都是男人给他造成的。她恨不得把这些男人一个个地撕得粉碎!如今能让她解恨的古顺之偏偏又死了!她对男人的仇和怨到此为止,再也不想和男人发生任何关系。于是她就把她对于古顺之的仇和怨撒在了古马氏和她的儿女们的身上。她天天对古马氏和她的儿女,摔摔打打,指桑骂槐,闹得家中鸡犬不宁。她还不停地编造浸满她对古顺之的仇恨的瞎话,讲给她的还不懂事的儿子听,在他们的心里播撒仇恨,制造古家内部的生死纷争。
古顺之的儿子古天清不忍心看着老娘日夜受黎氏折磨,就提出分家。黎氏撒泼耍赖,满地打滚,大喊古马氏母子容不得她和她的一群儿女,要把他们赶出家门活活饿死,极力反对分家,目的是借机提高她分家的条件。古天清是长门长子,理应留在老宅。而黎氏大喊她家男丁多、人口多,不吃不喝,大闹三天,迫使主持分家的人对她让步,把老宅留给她,还多分给她不少的家产,而把古顺之一家塞进西厢房。众人虽知不公,怎奈黎氏无赖成性,谁也不愿意拿新鞋去踩她这泡臭狗屎,管这种管不了的闲事。
一年后,古天清劝说他娘变卖了他家分得的西厢房,在村子的西头盖了几间草房,从村东搬到了村西,过起了清静的日子。转过一年,他考中了秀才。
黎氏虽然行为不端,却有生财之道。她在古家庄周围的五六个村庄放印子钱,得利不少。她当年的相好尤某人对她说过,贩卖洋布的生意只赚不赔,她记在心里。古天龙不满16岁,她就把他赶到青岛去做布匹生意,而古天龙竟因此和一家姓“光石”的日本洋行的经理光石宪秀有了来往,做了光石洋行在古家庄一带的代销商,开了他家和日本人勾搭的头儿。就这样,古顺起一家在黎氏的把持下,靠放印子钱、贩卖东洋货、做不法生意,又赶上高家庄的“高万亩”败落,甩卖土地,廉价买进了高万亩的几十亩好地,而发达起来,到黎氏晚年,她家大业大,成了庄上仅次于孙春杨的第二个大富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