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破城
酉时。月华城外,平辽军营帐,士兵全副武装,来回巡逻,戒备森严。
军帐内,大元帅龙钧一身戎装,佩剑在身,两排士兵也是全副武装。
“元帅,孙大人在外求见。”士兵禀报道。
龙钧一愣,显然很意外,想不明白吏部尚书前来做甚,继而传孙佑安进帐。
孙佑安一身戎装,倒颇有几分英气,只是身材发福,铠甲略显小。
“属下孙佑安,参见大元帅殿下!”孙佑安单膝跪地,手按佩剑道。
龙钧冷冷道:“孙大人何时成了我的属下?”
孙佑安呈上唐皇后、龙然和唐世涯共同署名的文书,简单禀报了一下帝都之变,以及差遣他来前线辅助的部署。
龙钧面色十分难看,一眼言不发。孙佑安接着说:“臣携两千将士驰援,路途帝都便来令,不惜一切代价攻城。”
龙钧沉默片刻,冷冷道:“区区两千将士,打发叫花子吗?叛军居高临下,借月华城之天险,钧几番攻城未果,无十万之兵力,实难克也!今五弟等人为敌所囚,帝都毁约,质子实乃全无价值也!钧虽兵力不济,亦当拼死一搏,以战局之优势,寻求谈判之可能,以期护兄弟之安宁也!孙大人以为何如?”
“臣虽不才,然昔日也曾随先帝出征,此时攻城,或徒然折兵损将,于战局无益也。”孙佑安发表见解,反对攻城。
龙钧注视着孙佑安,正色道:“帝都令我攻城,为救兄弟亦当攻城。按兵不动,于国乃违命也,于兄弟乃无情也!孙大人这是要陷钧与不仁不义,不忠不悌也!”
“殿下,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更何况朝中无君也!殿下之平辽军大元帅,乃龙昊之大元帅也!唐世涯乃妖相,龙然乃窃位者,唐皇后兄妹狼狈为奸,此等人祸乱朝政,近日之举动,皆为排除异己!殿下亦为其眼中钉,其恨不能除殿下而后快!臣以为殿下应当机立断,与其划清界限也!”孙佑安恳切地说。
龙钧叹息一声,道:“孙大人,难得你如此为钧考虑。然,钧今已无退路也!拼死一战,也算是向叛贼宣示退贼之决心也!不可让叛贼以为,我帝国竟无可战之儿郎也!今合约新定,叛军之防备必然较前松懈,实乃攻城之绝妙时机也!”
“既然殿下决心已定,臣请率先锋队攻城!”孙佑安主动请缨道,“昔先帝平定燕郡,攻陷月华城者亦是臣也,转瞬已是三十五载。”
“钧以为,钧率五万人马在正面佯攻,孙大人带两千人马,伺机从侧翼偷袭,胜算或更大也。”龙钧分析道。孙佑安答应下来,二人决定亥时发动进攻。
孙佑安熟悉月华城防务,率所部两千人,悄无声息潜入北门外的树林。
亥时。月华城的天牢里,龙昊等人手铐脚镣加身,蜷缩在墙角,相互取暖。这天牢在地下室,阴冷潮湿无比,有一股浓浓的霉味。四人的肚子,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疯狂地打着鼓。
龙基抱怨道:“五兄,都怪你太冲动,害得我们跟着受罪!”
“再多嘴,就撕烂你的嘴!”龙昊警告道。
龙基窝里横,回怼道:“废材永远是废材!”
正在争论,狱卒开门进来,手里提着马灯,张山紧随其后进来。
“死囚放肆,见到陛下如何不跪?”狱卒怒喝道。
龙基吓得瞬间跪地叩首,一副舔狗的样子,“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他三人不为所动,傲然站立着。
张山走到龙发面前,半蹲下来,一只手捏着他的脸蛋,和蔼可亲地微笑着:“小孩,你为什么不跪?如果你跪,叔叔给你一颗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颗麻糖,在龙发面前晃悠。
龙发目不斜视,斩钉截铁道:“我不要!我也不跪!”
张山将麻糖丢在地上,掏出一把匕首,狰狞着脸,“小孩,你就不怕流血吗?你就不怕痛吗?”
“有什么事冲我来,放开他!”龙昊心里一阵绝望。张山可真够毒辣,知道他龙昊不怕死,就拿他的弟弟开刀,通过伤害小孩,来折磨龙昊,让他生不如死。
龙发闭着眼睛,用稚嫩的声音,镇定自若道:“有本事就杀了我!别废话!”
唐宇不声不响,猛然把身体当做一枚炮弹,撞向张山,但被狱卒给拦住,不由分说一顿鞭子伺候,浑身顿时皮开肉腚。
“昏君,你要明白,是你害死了你的弟弟!”张山说着,已将匕首放在了龙发的喉咙上,正在缓缓往下摁。龙发紧紧闭着眼睛,一言不发。他那稚嫩的脸上,甚至写满了从容的微笑。
“你到底有何要求?昊愿意和你谈,请你放开他!”龙昊汗流浃背,跪地叩首大吼道。
张山哈哈大笑:“贤侄,今非昔比也!石月帝都和谈大使赵廷,已与朕之使者签署合约,你现在只是个质子,有什么资格跟朕谈条件?”
张山的话,让龙昊一凉。虽然,他早已料到,赵廷定然会卖国求荣,签订丧权辱国之合约。但当张山告知他这一结果时,他还是不愿接受。
正在这时,一个士兵惊慌失措冲进来,对着张山一阵耳语。张山脸色大变,丢下龙昊等人,快步离开。
月华城右将军马克瑞营帐内。马克瑞端着枪,上窜下跳,咆哮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真他妈的憋屈!前几日当众凶老子,这几天又拒不采纳老子的意见,老子受够了!一点儿爽的感觉都没有!”
助手连连劝慰,他反而更生气了,“真是搞不懂,那张山老儿,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连日来一直闭门不战,眼看帝都就在眼前了!老子忍不了,老子要杀了张山,自己玩儿!”
“少爷,此时条件尚不成熟,万不可冲动!而且,我们弹药不足,若真开门迎战,还不一定能胜。”助手分析道,“北辽的将士,战斗力还是不行,若非张山亲自率队,恐怕早就败下阵来。前几日城下拼杀,您也看到了。”
“教授那边什么情况?”马克瑞问道。
助手回道:“教授这几日魂不守舍,根本没有心思制造弹药,李斯雅那个丫头也还没找到。”
“可以,我倒要看看,那个臭丫头能撑多久!”马克瑞阴险地笑着道,“对了,最近可有瘟疫?”
助手用力想了想,摇了摇头。
马克瑞咆哮道:“该死的教授!”
“少爷,你看!”助手突然惊慌失措道。
马克瑞顺势望去,好家伙,城下火光闪闪,喊杀声震天。
前几日,平辽军虽屡次攻城,但所派之兵力,绝不会超过一万,多少带有试探的意思。
而这一回,看这阵势,再怎么也有四五万人,这是要发起总攻的节奏啊!
马克瑞拿起上膛的枪,来到城墙之上,只见平辽军的撞木,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撞击着城门,城上亦能感受到明显的震荡。而十袈云梯上爬满不怕死的壮士,一次一次飞跃向城楼,一次一次被击落,周而复始。
面对这海浪一般拍打城墙的敌军,枪显得那么渺小。除了望洋兴叹,别无他法。
守城兵将不敢大意,全副武装,巨石,狼牙柱,玩儿命往城下丢去,平辽军死伤不计其数,但一人倒下,很快有人顶上起。城门已岌岌可危。
张山闻讯来到城楼上,气得浑身颤抖,他万万没想到,合约签订才不过三天,帝都就以此种方式告诉他,不接受和谈之条约。
他亲自指挥,兵分三路,一路在城楼上御敌,一路运送巨石上楼,一路用身体堵住城门。
他仰天大笑着,“无耻之徒,今日就让你们葬身此地!”
将近一个时辰,月华城就像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平辽军源源不断地进攻,一刻也未曾间断,死伤将近五千人。一时间,华月城、城墙上、城门上,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寒锋在后方看着这一切,痛哭流涕,跪地叩首道:“殿下!速速下令吧,不要再攻了!如此下去,不出半个时辰,我三万精锐将灰飞烟灭也!”
“寒将军痛心,钧何尝不痛心也?坚持到子时,孙佑安从北门攻入,叛军腹背受敌,即我击溃月华城之时也!”龙钧目光坚定地说。
子时,城门正面,一攻一守,交战正酣,北门城墙之上,三架云梯悄然架起,敌人猝不及防,数十人已涌入城楼,一番砍瓜切菜般地乱冲,正全力御前门之兵力,无暇他顾的守城叛军,顿时乱作一团,死伤无数。
北门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入平辽军,城楼之上地势狭窄,短兵相接,高下立判,平辽军占据绝对优势,每个战士周身,都是一堆叛军尸体。城楼之上,尸满为患。
正面,撞木已撞开城门,平辽军骑兵源源不断涌入,砍瓜切菜般,踏着敌人的尸首一路飞奔。月华城被一举攻破。
破城的平辽军士气高昂,长驱直入,发泄着长达一个时辰的憋屈,叛军军心已散,溃不成军,一路向北逃散。平辽军重新将帝国的弯月旗帜插在了城池之上。
张山到底经验丰富,临危不乱,带领各大将领,有序组织军队且战且退,出城不到十里,便很快稳住了阵脚,令部队就地安营扎寨,迎击追兵。
追击的平辽军先头部队,不过七八百人马,被张山的这一招回马枪杀了个措手不及,几乎全军覆没。
龙钧传令,穷寇莫追,后续平辽军才撤回月华城。龙钧命队伍连夜修复城池防务,以御叛军。双方在月华城的局势,完全掉了个儿。
此役,平辽军毙伤北辽军一万有余,自损却达到了一万三,其中十有八九是禁军精锐。为了攻夺月华城,平辽军损失将近三成,实在惨重也。
不过,月华城之于帝国,意义非同一般,他是石月帝都的最后一道防线,也可以说是遮羞布。月华城失守,帝都顷刻覆灭。月华城在,帝都暂时安全也。
所以,此役对石月帝都来说,实在是一场漂亮的胜仗。
然而,在城池之上,龙钧却和孙佑安大吵了一架,龙钧主张步步为营,孙佑安却主张一鼓作气乘胜追击。
吵着吵着,二人开始攻击彼此的家人,放了许多狠话,彼此势不两立。
最后,甚至还扭打到一起,寒锋等人好容易才将二人劝住。
吵架的结果是,龙钧将孙佑安贬为一个伙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