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短促而动
不知不觉间，春天已经过去了一半。然而，今年的春天似乎比以往来得激烈，阳光撒进窗户，不得不打开电风扇。许含雪气喘吁吁地做完减肥操，倒在沙发上。
“不错，居然坚持下来了，距离你上次做操至少隔了两天……”
“姐姐，这很奇怪吗？时间过得太快了，我难道不该更有时间离我很近的感觉吗？”
“嗯？时间离你很近？你以前可不是这么想的。”
“你让我休息一下，我好好想想……”
她躺了三分钟，忍着运动和赵彩霞施加给她的双重痛苦，走回自己的房间拿出笔记本，再拿出笔和墨水，嘴角微微上扬，写道：
“在我曾经懵懂无知的过去，我觉得时间离我很远。过去的，就是永远失去了，包括我的思想、感情、甚至是意志力都是流动的。大概这就是时间流动的特别之处，这种速度明明那么快，但是我们就是能察觉到它流得多么快。”
“既然这样，你还抱有侥幸的笑容写下这篇笔记！？”
“不，我终于明白如何让时间离我们更近一点了。”她继续写着：
“时间确实是无常的，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但这才是时间流动的根本。我们遇到的事情越来越多了，如果我们接受不了那么多事，就会认为我们失去了很多东西。这对于时间来说，实在是对它不公平的待遇。时间赏赐给我们很多东西，比如认知，比如判断，比如更加强壮的身体……种种一切，都足以证明时间是宠爱生命的，而不是我们在宠爱时间，因为就像那句俗话——人一口气是不能吃成胖子的。”
“可是，谁又能一下子接受时间带给我们那么多的麻烦呢？”赵彩霞用手抵住了下巴，“我不知道，你当初被学业压垮，如今竟然替那段时间说话了？”
“那段时间，我根本不够爱自己，我宁可把自己催残，也不肯接受现实，自然也不会领悟到时间能带给我什么好处。”
“但是这是正常人都有的反应吧？”
“何以见得？如果催残自己是合理的，时间那么长，就不合理了吗？不开心的时间，就一定不合理吗？”
“你不是因此卷入了跟我的斗争？说起来还真拜时间所赐，让我拥有自主意识来跟你打架。”
“不开心是因为我本人的意识，而不是你的。你从哪里来，我不能用心理学解释，因为我没学过。不过，用我的道理解释的话——因为想祈求时间给我再来一些不一样的日子，时间也因为我过得太平淡，于是将你推到我身体里。毕竟，时间是宠爱人们的，也不会偏心，因为平淡无奇就意味着浪费，时间还不至于蠢到自己浪费自己。”她边想边写。
“那么，这跟时间离我们多远或者多近有关系吗？”
“正是因为时间不会自己浪费自己，所以人的生命才会被时间限制，不可能永远地活下去，而且那样也没什么意思了。在这样的限制下，我们只能挑选自己喜欢的几样东西也不奇怪了，而且只能选择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反之，我们不可能活到现在。”
“那么，我于你而言，是不是很重要呢？妹妹？”赵彩霞突然又露出了和许含雪一样的笑容，那笑容让人觉得像是在魅惑可爱的人儿。
“我相信时间里面的一切都很重要，毕竟时间那么宝贵，不会再允许我们在一个时间段选择两次。只不过，我们只能按照自己的认知来选择时间留给我们的东西，其它东西并没有在时间里消失，相反，它们在时间里存在，等着我们后来慢慢去体会，就像我们慢慢长大了，才明白父母的辛苦。”
“所以这就是时间突然变得很近的理由？”
“是的，从一开始什么都不懂，到最后明白时间到底多么富有，这就是时间的距离了吧，把以前的知识学得更多，那么流失的时间也会返回我们的大脑。在这个理论上，时间确实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可是我们的生命总会结束，无论是你，还是我。”
“如果人什么需求都没有，他就像生命结束，时间不会强迫他接受。但是需求太多，时间也不会如他所愿，因为不够公平。所以当一个人要离世的时候，他的感受是多倍增长的，为了能满足最后的愿望，他会更想哭，更想快乐，更想进步，更想好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如果他明白一切都是时间赐给他的愿望，他只需明白，时间什么都不欠他，他已经看到了时间对他的宠爱，便安心离世了。”写到这里，她似乎释然了很多，她终于明白，原来外公是带着那样的心情离世的……
“你倒让我明白一句话：人生是短促的，这句话应该促醒每一个人去进行一切他所想做的事。”赵彩霞的脸色也开始平和起来，似乎开始重视起这个妹妹了。
“人生从努力学习或奋斗的人来说，确实是短了，但是别人看他们，会觉得他们的人生特别长，因为太辛苦了。其实那是因为自己没有接受辛苦过，当他们也学会了辛苦，就会发现时间应该再早一点，好让他们得到更多。不过这不会让人觉得日子白过了，相反，他们一定会有很多感动的。”
“你……好强。”
“我说过，我要跟你打赌。”
“短短的人生，却要一辈子辛苦，也真是为难我们了。”
“非也，你得到的东西，其实一直会陪在你身边，只不过时间的东西属于时间。换一句话来说，就像你去别人家做客，你必须穿鞋套，那么鞋套还是别人家的，可是努力运动的身体也是你本人的。”
“你就不怕我会一直纠缠你不放？”
“不，我不会再这样了，我一定会好好了解你，因为你与我，一定有常人难以察觉的缘分，这于我而言，是一种天大的幸运也说不定吧。”
“你对疾病的态度，可真是乐观。行，我就看你在我的纠缠下，能做多少你觉得有意义的事。”
许含雪笑着停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