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教书
江淹的笔在纸上晕出一个大大的墨圈,陈夫子瞧见,放下书,悄悄走到他身旁,突然大声道:“江淹!我刚刚讲的什么。”江淹吓得一跳,手中的笔在纸上划出一条长长的黑线,他忙躬身作揖:“夫子,对不起,我走神了。”陈夫子神情严肃,将戒尺背在身后,布置了课业后,拿上书就往外走。
江淹怕夫子生气,也顾不得收东西,紧跟着就要往外走,却见陈夫子在拐角处扶着墙大笑,江淹有些不解,走到他身旁,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他笑,陈夫子看见他,吓了一跳,转而笑得更开心了,心里想着:江淹啊江淹,平日里那样一丝不苟的,还教育我,这不行那不行的,今日终于让我逮住了,看我不好好说他。
忽的他又皱起眉:不行不能让他发现我在笑他,不然又得说我,那天他娘说什么来着?
他捋了捋胡子,咳嗽一声:“江淹啊,张员外昨日来我这儿,让我去教他家的小儿子,我向他推荐了你,昨日你不曾在学堂,不知你可否愿意?”江淹眼睛一亮,忙拱手:“多谢夫子,学生愿意。”“愿意就好,这是张员外寄来的信,十日后拿着这个去他府上,咳,日后上课莫要走神了。”说完将信放在他手上,转身走开,只是背笑得一抖一抖的,江淹还想跟上前去,陈夫子摆了摆手:“快回家吧,你娘在家中也该等急了。”江淹快要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走到门口,提起放在地上的背篓,几乎要小跑着回家,又顾及着是学堂,自己穿着长衫,只得脚步飞快的走着……
“娘,娘!”江淹边推开门,边喊着,来不及放下背篓,径直走向屋内,看着母亲还坐在床头,穿着一针一线,他一把拿过绣架,“嘶—”针扎在了手上他也顾不得,“夫子替我寻了个在张员外府教书的机会,娘,您不用绣了,不用进宫了!”刘氏扯过他的手细细擦拭着伤口,听到他的话,不禁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江淹疼得一缩“淹儿,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他只是个员外,你去他家教书能长什么能耐?”刘氏不满道。江淹却还是高兴:“娘,熟能生巧,我第一次能做张员外家的的先生,日后也可能是某位王爷或者世家的先生,名气都是日积月累来的,您就放宽心吧。”说完,悄悄移走那块绣架,刘氏叹了口气,“那该是多久之后的名气了啊。”
八日后的下午——
“冬衣带上了吗?干粮多带些,你的书啊,笔啊,还有功课都带上吧,就算去教书也不能荒废了学业,哦对了还有盘缠…”
“好了,娘亲都带好了。”江淹看着刘氏进进出出收拾行李的样子,想到前几日母亲沮丧的样子,觉着有些好笑,突然又有一些苦恼:自己这小小的书箱能不能放下还在源源不断放进来的东西,他伸手拉住刘氏“好了娘,已经够多了。”刘氏却在摇头“你看看你,发带还没装上呢?到时候做夫子了,披头散发怎么行,鞋袜呢,我再看看……”江淹忙制止住还要继续忙碌的母亲,“好了,娘,真的够了。”刘氏这才停住手,眼泪却掉了下来,“你这一走,得多久啊!”江淹替母亲掩去泪水:“娘,您别伤心,等我教完就回来了,我半月寄一次书信,放心吧。”刘氏不再言语,同江淹一同走到村口,刘氏将手上的行李拿给江淹,江淹接过,再次向刘氏道了别搭上牛车去了张府……
“烦劳引荐,我是陈夫子推荐来张员外府上教书的先生。”江淹拱手,将信件交给门童,门童只知道后日会来一位教书先生,见他也不过稚童模样,略显迟疑:“你才多大啊,教书?”
“在下虽然十四,可学识不是按年龄分高低的,烦请您将信交给张员外,他自会知晓。”江淹又拱手对他行了个礼。门童看了他一眼,轻蔑一笑:“我们老爷这会儿不在府上,我不敢将你放进去,这样吧,你在这里等着,老爷回府你再把信递上去。”江淹没想到会是这样个局面,心中虽然不忿,却也只能提着书箱走到石狮子底下,用手帕擦干净一块地方,放下箱子,绕开绑着的众多行李,拿出一本书,坐着读了起来。
天色渐晚,江淹的肚子有些饿了,他又从书箱中拿出一块饼低头吃了起来,心里想着:真是多亏母亲给我备了这些干粮了。一抬头,张员外的马车到了家门口,他急忙咽下那口饼,将剩下的饼放在书箱上,拍了拍袖子,走到马车前:“张员外,在下江淹,是陈夫子推荐到您这儿来教书的,这是夫子的信。”
张员外接过信,瞥了瞥来人,皱了皱眉:陈夫子也太不把我当回事儿了吧,还说要给我最厉害的弟子,结果拿个小孩儿来糊弄我,改天一定找他算账。想到这里,又看到江淹,不免更加生气,他点了点头,语气轻慢地对江淹说:“你进来吧。”江淹答好,背上他的行李,跟在张员外的后面,走到大门,江淹微笑着朝门童拱手行了个礼,张员外听着他书箱吱吱哑哑的声音,更加不舒服,还没走到大厅,十分不耐烦的问到:“那个谁,你会什么。”江淹也不恼,拱手笑道:“在下江淹,君子六艺,儒家经典,我都可以教。”张员外没忍住笑出了声:“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这样吧,君子六艺,你挨个儿试试,至于那些个论语,孟子啊什么的,挑几篇出来,挨个儿默下来。”张员外指了一个家仆,“你去给他挑几篇,算了算了,你先去找个靶子来。”又看着江淹“先考考你君子六艺,要是能射中靶心,这个“射”就你算过关。”江淹点了点头,请张员外布置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