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溃兵

南方，苍山。

等死囚营抵达时，夜色已笼罩大地。

得益于体弱的都死在南下路上，剩下的死囚们吃饱了饭，行军速度勉强跟得上普通殷商步卒。

苍山有一座主峰，两座次峰，是三山关面对南方的一处小屏障。

此地已有三山关军队驻守，数量在四千人左右。

互相通报后，袁福通率死囚营在面南的山脚扎营，就在三山关军队的旁边。

友军没有过多与死囚营交流，只是派人送来了详细军情。

面对九黎主力闪电般摧枯拉朽的进攻，南方已有近半土地陷落，这还是鲁雄拼死抵抗，黄飞虎迅速支援的结果。

至于其余南方军队，由于根本没有像样的人站出来指挥，根本形不成有效的阻击力量。

面对巫术与蛮荒凶兽带来的恐惧，逃兵处处皆是。

而死囚营与此地驻军的任务，便是挡住北逃的溃兵，经过斥候探查，这些家伙被九黎吓破了胆，以为天下大乱，沿途一路洗劫。

对百姓造成的伤害，都快超过九黎了。

这导致三山关面对的方向，九黎北上的速度超乎想象的快。

但也没溃兵抢得快，跑得快。

以至于九黎往往准备好攻城的打算，结果军队刚到，看到的却是被溃兵打砸破坏的城镇，和一群大开城门，急着迎“王师”的灾民。

对此，三山关总兵邓九公的命令只有一个字：

杀。

有能力有胆量抵抗九黎的军队，早已团结起来，正分散在南方各处拼死抵抗等待救援。

这些溃兵若重新收编，一则浪费粮食，二则被吓破了胆已不可用，会影响士气。

此刻，大营内，看完详细情报的袁福通走出自己的帐篷。

帐外没有卫兵，只有袁城守备队三十人，由薛怯率领。

水空子站在一旁，刚挪动乾坤带人来的他，神色轻松，并未因遍布整个南方的煞气而畏手畏脚。

他对袁福通说道：

“那些死囚的认知已被贫道扭曲，殷商军队也没把死囚当一回事，多几个少几个不会起疑心。”

薛怯腰背挺直，阔别数月终于可以与袁福通再次并肩战斗，令他十分激动，“侯爷！”

袁福通点了点头，观察他一会儿，开玩笑道：

“你胖了不少，最近松懈了？”

薛怯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解释道：

“您种那灵草把羊养得又肥又大，天天吃……”

“能天天吃就好，”袁福通说罢，笑容渐渐收起，走入三十人的队列，或是拍肩，或是整理衣襟。

最后，走到队伍最前方，认真道：

“诸位，你们之中有与我一起长大的，也有看着我长大的，都是一家人。今日咱们齐聚南国，除了抵挡九黎外，你们要多多学习殷商军队的战法，在实战中领悟领兵之道，这是前所未有的机会，我会尽量在战场保住你们的命。”

薛怯闻言，忙道：

“怎能让侯爷来保我们的命？应该是我们保护侯爷！”

袁福通立刻瞪了他一眼：

“本侯用得着你们保护？都听清楚了，要时刻保持冷静，对手不是什么南蛮亦或凡人叛军，他们是涿鹿大战败逃的九黎旧部，曾与天神厮杀的部族。我们在石国得的战甲，只不过是他们一座小小军械库内的武备而已。

而我一招杀死石国邪修的法器，也只是他们用来保护军械库的一种手段，这样的武器都用来防守，他们的攻击方式定然要恐怖得多。”

他清了清嗓子，环顾众人道：

“所以，遇到危险，第一件事就是在心底大喊水空子。”

一旁的水空子微笑道：

“有贫道在，你们谁也不会死在南方。”

见袁福通态度坚决，薛怯与其余被挑选出来的守备队员，只好齐声答应。

随后，袁福通将自己的死囚营主将的令牌交给薛怯，让他带着远道而来的三十人，去分掉死囚营所有死囚，务必明日便要看到他们率领麾下，各司其职。

…

…

三日后。

又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天边，一道狰狞的红光歪歪扭扭，横贯天穹。

那是九黎的巫术，失去风伯雨师等天神帮助，败逃的他们，巫术已走向一条不归的邪路。

无人知晓红光所在之处发生了什么，或许是一场血腥的祭祀，或许是正在召唤某种邪魔。任何人看一眼那红光，都只会觉得渗人。

离苍山还有十里，密密麻麻的树林中，喘息声在黑暗中时而响起。

一个甲胄破烂的溃兵，握着手里血迹已干的刀，抬眼看向北方。

很近了，马上就到了三山关，只要想办法绕过去，就不必面对那些比厉鬼还吓人的九黎军队。

他眼中的恐惧挥之不去，亲眼见到自己国家整齐列阵的军队，被蛮荒凶兽冲散，那些九黎士兵，居然能在交锋中忽然伸长脖子，一口啃掉对手的头颅！

魔头，那是一群凶恶至极的魔头。

他的身侧，甲胄不同士兵，小声问道：

“大哥，三山关会不会派斥候？”

他点了点头道：

“一定会。”

他甚至不知道问他的人是谁。

一路上，他们为了粮食洗劫村落，为了发泄心中的恐惧屠杀平民，强暴民女，可以说是无恶不作。

因为他杀得最狠，便被一群溃兵当成了头子。

这片山林中，陆陆续续钻进了许多股溃兵，毕竟三山关是他们这些人北逃的唯一通道。

所有人都清楚，逃兵加上沿途做的那些事，落到南下的殷商军队手里就是个死字。

可还是有逃脱的希望，或者说因为敌人太强，殷商军队会把自己编入军中，能多活一阵。

总比落到九黎的手里好。

片刻后，他们看到了苍山。

森林里响起窃窃私语：

“没看到有守军扎营……”

“灯火也没有。”

“殷商军队可能还没来，军队应该都在防守三山关。”

…

那最先踏入森林的溃兵头子喜出望外。

他曾是不小的军官，认知比其他溃兵高，三山关外有一座苍山屏障是知道的。

既然这里都没有人，便可从苍山往东北走，进入更深的丛林里，绕开三山关守军！

他握刀的手微微发抖，激动得不行。

终于，终于可以离开南方了！

他摸了摸腰间布袋里，抢来的金银珠宝，忍不住出声道：

“等去了王畿，找个小地方隐姓埋名，当个富家翁足矣！”

“哦？万一王畿也不安全呢？”

一道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没有在意，不认识的溃兵多了，笑道：

“那就再往北，去冀州。”

那声音也笑了。

“再不安全呢？去北海？”

溃兵头子一边加快脚步，一边摇头：

“不去不去，太远了，听说地方太穷，人都是没开化的蛮夷。”

“……”

“那去阴间吧，路近。”

那声音似乎就在身后。

“你他娘……”溃兵眉头紧皱，转头要骂人。

“砰——”

话没说完，他的脑袋被一拳砸得稀碎！

眼珠子吊在了树上，里面映着个面无表情的年轻人。

刹那间，周遭杀喊声四起！

袁福通甩了甩拳头上的脑浆，大喊道：

“斩尽杀绝！一个都不准放过去！”